寶慶姐姐是為正事來，紀明遙暫且不再想別人，先挽到臥房。

下人們都沒跟進來。寶慶早等不及了。且不看明遙妹妹的新臥房是什麼樣，趕把人拉到床邊坐下，說：“你知道，我娘與陛下從前不算太好，與先皇后都只是面子，和淑妃娘娘就更沒了。可大前日淑妃娘娘忽然請了我們去，說我年歲到了，怎麼還沒選好儀賓，還拿了一冊一看就是給公主們預備的駙馬名冊讓我娘和我看。”

“我娘當時沒細看那名冊，只說我的親事不敢勞淑妃娘娘費心，還是請娘娘先辦公主們的大事。”

寶慶逐字回憶：“淑妃娘娘卻又說，‘寶慶雖非公主，卻是陛下的親外甥，正是陛下昨日想起寶慶的終大事還沒完，才吩咐我請了公主和寶慶過來。這名冊也是陛下親自挑的。公主就勿要推辭了。’娘娘還著重笑說，‘寶慶又和二公主同齡，本該如親姐妹一樣長大，誰知這些年陛下朝政忙碌，我也才德不足，竟然都忽略了。’”

“我娘自然忙說，娘娘才德昭毓，澤被六宮，兼管宮務繁忙與照顧陛下、育皇子皇已是不易，是我們該主親近娘娘，偏又怕壞了娘娘難得的清靜，不敢多擾。”

寶慶嘆道：“娘娘又說了些‘一家人’的話，陛下便來了。陛下和娘娘又讓二公主招待我……”

往明遙妹妹的床上一滾：“我騎馬來的，你這被褥一會新換吧……想起那天我就累！”

紀明遙沒忍住笑出了聲：“姐姐和二公主坐了多久？”

二公主自出生起便孱弱，雖經過許多名醫診治，至今仍不能多勞累。從不騎武藝，只潛心鉆研詩書，頗有捷才，近年常于宮大宴時獻詩獻賦，文采亦得過許多大儒贊揚。

但雖極得皇帝和淑妃寵，卻安靜，從不自矜自傲，更無跋扈言行。

紀明遙從前隨太太宮，也曾在先皇后見過二公主兩面，還記得穿一淡藍宮裝，梳百合髻，眉眼清麗，與淑妃有五分相似，面龐瘦弱而稍有蒼白，安安靜靜坐在大公主下首，很主說話，卻在發現溫從淑急的時候，開口提議出去走一走。

但顯然，寶慶姐姐的脾氣與二公主完全不相投。

“足足一個時辰！！”寶慶大聲抱怨！

“幸好知道我們說不到一起，也沒拉著我說話，預備了投壺給我玩，又讓宮來陪我。”蹬掉靴子，往床里爬過去，一面仍在說，“可什麼東西在宮里都沒大意思，我玩一會歇一會，總算捱到回家了。”

躺下之前，寶慶又先確認：“里面是你睡，外面是妹夫睡，是不是？”

“是是是！”紀明遙趕承認，“你快躺下吧！”

正事還沒說完，寶慶拍拍邊，讓也來躺。

紀明遙摘掉發簪，放在枕邊。

兩人一起躺好，寶慶便繼續說：“回去我娘就和我說，這是陛下立淑妃娘娘為后，想在宗室近親里找一個領頭簇擁的人。可立后這話提了有小半個月了，為什麼偏在你婚之后我們去？定然不是淑妃想拉攏崔家，便是陛下在試探。我娘和我看，還是陛下的意思多些。淑妃娘娘宮人出，自在朝中毫無基，若無陛下準允，怎敢在宮里有此暗示？還不如讓秦王殿下去找崔府丞和妹夫呢。就算秦王在戶部，與崔府丞和妹夫沒甚往來的機會，讓王妃或王妃娘家找你和你嫂子也更容易啊。”

紀明遙先應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

沉默片刻，問：“姐姐今日過來，將此事告訴我，是公主已經決定好做這個領頭的人了嗎？”

若非如此，想來廣宜長公主也不會急著讓寶慶姐姐過來傳達皇帝的意思。

寶慶呼吸一頓。

忙坐起來想解釋。

紀明遙卻也坐了起來。

按住寶慶的手，笑道：“姐姐放心，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看著明遙妹妹的毫無責怪之意、更無氣憤的雙眼，寶慶嘆出一聲。

不由垂下臉：“你說。”

紀明遙笑：“姐姐也說了，陛下或淑妃娘娘想試探崔家，并非只有一種辦法，更不是只有一兩個人可用。既然遲早都會被試探，崔家早些知道，也能更早有應對之法。再者，由公主和姐姐來說，比秦王或王妃來都溫和太多了。所以姐姐不用愧疚。”

“可是——”寶慶懊惱，“讓別人說就只有崔府丞和妹夫為難，你是弟妹，家里有還長嫂，想來秦王妃也不會找到你上，就免得你夾在崔家和娘家和我之間難做——”

“我不為難。”紀明遙說，“我有什麼好為難的？”

笑說：“我在安國府是出嫁的兒，便沒出閣時，你看我們老爺難道會聽我一句話？我在崔家更是才過門的弟媳，最多是替陛下、娘娘和公主傳個意思，至于他們聽過要怎麼定、怎麼走，我就是想參與，只怕說的話也沒分量，何況我又不想管。”

“所以，怎樣都隨他們，”紀明遙重新躺下，“只要別耽誤我吃飯睡覺就行了。”

寶慶愣了一會，才說：“你這……你也想得太開了！”

也又躺下，問：“你就不怕崔家犟著不肯站在陛下邊，他們兄弟兩個前程有損，也連累你嗎？”

“姐姐若要聽實話，那就是不怕。”紀明遙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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