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覺昨天問得也有些多余。

但早飯后，紀明遙還是屏退了眾人，等崔玨對說。

對不重要了，但對崔玨還很重要。

“大哥與我都以為，立嫡才是天下正理。”

崔玨開門見山，無有分毫遮掩：“但陛下尚未與群臣言明要立皇長子為嗣，仍只在逐步試探，而岳丈又過于激進，從去歲春日至今，一心要令我勸陛下早立六殿下。一則，六殿下尚還年，今才六歲；二則，陛下心意未定，妄提國本又非我職責之分，故此一直未應岳丈。”

聽都聽了，紀明遙就詳細問：“是不是你每次過去，他都與你說這些東西？”

崔玨仍照實說：“從冬日我回來，便次次皆會說起。”

“畢竟二爺出去了一回，陛下又對你更看重不。”

紀明遙向后歪了歪，興致不算高：“他這心思定也給過旁人。陛下又非無能之君，豈能不知他的打算。雖然近十年來，五軍都督府漸被兵部制，已將閑散衙門，他終究是右都督，還有些權柄，又是勛貴之后、國公之，在諸公侯府上乃至軍中都有威，必為陛下所忌憚乃至厭惡。你常去安國公府，會不會連累你的前程？”

崔玨有一時發怔。

夫人竟對朝堂政局與安國公府所形勢如此明。

但夫人著重所問在最后一句。

他暫且收斂驚異，正待思索如何回答，夫人又已開口：“二爺沒立刻答，那就是會了。”

崔玨無法否認。

“那就去吧？”紀明遙無聊地在床上滾了半圈，趴起來問，“本來也沒有誰規定過婿必得隔上多久去看岳丈。”

左右崔玨已經知道和安國公的關系，也不用裝孝。

笑道：“我想太太的時候，自己回去就了。咱們提前說好時辰，二爺及時過來接我就行。”

真按如此行事，對崔玨只有方便與好，他卻沒有應聲。

夫人是回自己長大的娘家，卻要如此謹慎提防。

若非顧及他、顧及崔家，夫人至還能輕松回去看岳母。

且若長久只有夫人獨回去，他不跟隨，安國公府又會謠諑夫人何等話語？

崔玨先握住夫人的手，又俯將夫人抱在懷里。

夫人神淡淡，眼中散漫，并非不悅，但當然也非歡喜，只似乎方才說的話都甚是無趣。

他想請夫人看著他。

但他尚未開口，夫人已經看了過來。

夫人雙手環住他肩頭，仔細看了看他，眼里也有了笑意。

夫人的笑……讓他耳發燙。

“夫人——”崔玨微微低頭。

“姑娘——！二爺！”

又輕又急的叩門聲響起，青霜在外回話：“寶慶縣主來看了！”

“寶慶姐姐？”紀明遙瞬時從崔玨上下來。

先看一眼崔玨下，才忙問：“人在哪兒？”

寶慶姐姐不是說會等崔玨婚假過后才來嗎？這就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不過若真是了不得的急事，以寶慶姐姐的脾氣，大約會直接跑到西院來。

“縣主正在大那呢。”

青霜似乎想推門進來，旁邊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什麼，又先忙問：“、二爺，我們進來了？”

紀明遙……不太確定。

臉上有點熱，又看一眼崔玨。

崔玨緩緩吐氣，過了有半炷香時間，才向夫人點頭。

紀明遙又站得離他遠了些，才說：“進來吧。”

青霜推門進來，掛起簾子，看姑娘鬢發沒，衫也沒皺，便忙問：“就這麼過去嗎？”

“就這麼去。”紀明遙回問崔玨，“二爺去嗎？”

“貴客駕臨，自然該去相會。”崔玨問，“何況夫人與寶慶縣主相甚厚。”

“廣宜長公主與太太好，寶慶姐姐與我自相識，”紀明遙笑道，“滿京里與我最好，我也與最好。我從前若有無事還出門的時候，一定是拽著我的。”

想到崔玨還不了解的朋友，更一路詳細代：“或許二爺聽過寶慶姐姐的名聲，有不人傳‘張揚高傲、肆意跋扈’。這些傳言不能說全無真實，但寶慶姐姐從未無故欺凌旁人，更不曾欺過百姓弱小。只是差不多的人家往來時，遇到不合意的人，或遇見不平之事，不太會給人留面，所以恨、不喜歡的人也多。又日在京中騎馬游街，來去張揚，從無貞靜淑之態，所以傳言愈發多了。”

夫人話里對寶慶縣主似乎并無夸贊，其中重維護之意卻遮掩不住。

崔玨亦在細思，“寶慶縣主”之名，他并非今日初次聽聞。

上次聽人說出此名號，正是婚那日，他正與安國公府族中一人比劍，忽稍有喧嘩，有人說道：

“那便是寶慶縣主！聽聞與二姑娘最好！”

“那是個有名的烈貨！份又尊貴，千萬別去招惹！”

“一言不合，小心拿馬鞭你！哈哈哈哈……”

除開那些毫無據、也不曾他耳的傳言，再上一次——

“三年前冬日，大哥才調回京中任順天府丞，”崔玨回憶，“一日回家，他說起翻看近些年的案件卷宗，有一件是宣寧侯府第六子在家威奴婢不，便當街毆打辱，被寶慶縣主撞見，喝止阻攔，雙方起了沖突，同到衙門公斷。上任府尹判寶慶縣主五十兩銀子買了那奴婢，各自歸家。大哥后又將此事提起數次，對寶慶縣主深為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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