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玨回答。

“二爺十幾歲時寫的？”紀明遙又問。

“十二歲所寫。”崔玨都照實回答。

“怪不得。”紀明遙心道果然如此。

崔玨也想到了夫人正房門前的匾額。

扶夫人坐下，他終究解釋說：“大哥定要我親手寫一個匾給夫人，我便想了這三個字。夫人若不喜歡，換下便是。”

“可我喜歡啊。”紀明遙笑。

雖然不是他主給寫的，但的確喜歡這個匾，既喜歡字跡，也喜歡這三個字的含義。

因沒有低聲音，這句話便清晰地傳到了屋服侍人的耳中。

兩個小廝的腰瞬間彎得更低了。

掃他們一眼，崔玨命：“出去吧。”

自家二爺一如平常冷淡的聲音一響，兩個小廝如蒙大赦，趕退出。

崔玨也不再看夫人微紅的臉，只把目放在簡單了許多的發髻上，問：“先用飯罷。”

“嗯。”紀明遙答應。

先吃飽飯，再說正事。

午飯是六菜兩湯，他們兩人的分例。紀明遙依舊是將每道菜都嘗一口，好吃就多吃些，不好吃就下一道。

但有一道湯里的油豆腐放了苦瓜，實在不吃，咬出味道就皺眉。

苦瓜滌熱、明目、清心，正值夏天，吃些對好。

如此這般說服著自己，紀明遙閉上眼睛張，準備繼續吃完。

但聽見了一聲輕咳。

刑期暫緩！

紀明遙趕看向崔玨。

夫人已經注意到他，崔玨只能收起心中因沖產生的后悔。

但他不好與夫人對視，只看著自己面前。

“夫人不吃，不必勉強。若怕浪費，給我便是。”

崔玨鎮定地說完。

紀明遙看看勺子里只咬了一口的苦瓜餡油豆腐，又看看自己新婚的丈夫。

……親都親了，做都做了，還怕什麼？

又是他主提的！！

一手端著碗，一手端著勺子，慢慢把油豆腐挪了過去。

崔玨抬起碗接。

紀明遙傾斜勺柄，油豆腐便輕快地滾了崔玨碗中。

回到原位，繼續低頭吃飯。

快吃完時，悄悄瞥了一眼崔玨的碗，已經不見那個油豆腐的影子了。

丫鬟們收拾桌子，給外面的小廝。

崔玨便請夫人到東側坐，將一匣賬冊拿給夫人。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紀明遙認真看下去。

看得很快，一遍就大致記住了庫房中還有多崔玨的家擺設古董字畫等。

再加上他的田產、房舍、鋪面、真金現銀，這是一筆不輸甚至可能略有超過安國公府現有財富的龐大財產。

紀明遙認為可以管清楚這些財產，可難免會花不時間力。

而且，一但正式接手，便不好再反悔。

但不管與誰婚，只要活得夠長，都不了自己當家做主這一步。崔瑜和嫂子也不可能替他們管一輩子，遲早要分清楚的。且萬事有利也有弊。現在接手其實比將來再接更省事——畢竟到現在只代管了十年出頭，舊賬還算好查清，可再過上十年八年，查賬的工作量可就不止翻倍了。

是現在就接過來，兩三年后順手了便省心很多，但會多上好幾年班；還是先五年十年清凈日子，到時候再負擔滿滿地上班？

對這輩子的紀明遙來說，這并不是一個很好做出的決定。

放下賬冊，先問崔玨：“二爺是想我接手，還是覺得嫂子管著更妥當？”

這是崔玨的財產，自然該先看他自己的想法。

從夫人的神里，崔玨看不出是想接還是不想。

他便照實說：“只看夫人的意思便是。”

夫人還小，或許對接過家事尚有顧慮。若夫人愿意由嫂子管束，他自是也無妨。

事關重大，紀明遙再次向崔玨確認：“不論我接不接，二爺都是真心愿意的？”

崔玨便也再次照實回答：“是，請夫人只管自己的意愿，不必顧及我。”

紀明遙陷沉思。

只從自己的角度，接與不接都有為難。那，若從崔玨的角度看呢？

他已是在朝六品員，并非單純依附兄嫂的弟，不了與他人往來，只這一項的支出和賬就不會。對他來說，是讓自己妻子備禮更方便，還是一直求著嫂子辦更方便？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更別說自己當家、親手管著財產還有多方便之：比如可以直接吩咐他們二房的廚子，以后不許不經回稟就做任何苦瓜餡的東西！！

崔玨若真的吃，可以單獨給他做一道。

那就不用再糾結了。

即便只是新婚，互相除了都還不悉——其實連都不算多，但崔玨至現在對好、信任，連如此龐大的一筆財產都如數對說明，毫無瞞，當然也要多替他著想。

紀明遙分門別類把賬冊裝回匣子里，準備有空再細看，一邊笑和崔玨說：“那等午睡起來，咱們再去正院，說把家業接回來，以后不再麻煩嫂子了？”

夫人做出了決定，眉眼舒展，渾都顯得輕松，崔玨卻替先到了些許重擔。

但已有話在先，他并非出爾反爾、反復無信之人，便不多言，只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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