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崔玨是要帶回去的意思，也不多問，先握住了他遞過來的手。

什麼時候他牽手才能不出汗，也不臉紅呢？

紀明遙手指在他手里了，又看他紅得越發明了的耳垂，和依然看不出分毫赧的雙眼。

崔玨開口了。

“有一件要的事，想先問你的意思。”他聲音也仍然清冽平穩，不似昨晚的低啞起伏，“父母去時，已替我與大哥分好家業，因我年，多年以來都是大哥與嫂子替我打理。”

……

理國公府。

寫了快一個時辰的《論語》詳注，紀明達手腕發酸，眼睛也不大舒服了。

擱筆暫歇。

一直在旁侍奉的母忙奉冰水里鎮過又擰干的棉巾。

紀明達接過，敷在眼睛上，霎時便覺到一陣帶著微微刺痛的舒適。

敷過片刻，又換了一個棉巾。

王嬤嬤又從丫頭手里接過第三個，預備給敷手腕。

看著紙上麻麻的字跡，心疼地說：“這般費心費力，可寫再多，大爺也未必會看幾行，給他上課、教他讀書，他也只會糊弄了事，還在心里埋怨多事，又何必再親自手給他寫這個？不如回稟老爺太太，重新請個先生，好過只累著。”

“先生不能請。”

紀明達睜開眼，看旁屋都是陪嫁的親信，方說下去，“那日我與太太略提了一句，太太便怕心疼大爺苦，很不愿意。我想，他都這麼大了，再請先生，豈不也丟人現眼麼？不如還是我在家教著，不大張旗鼓，也不外人全知道的好。”

有些話在王嬤嬤心里存了快一年了。

昨日二姑娘出閣，從安國府回來，回到自己房里，神便顯出疲累，今日又是這樣。

著實忍不住，便屏退了別的丫頭，歪坐在邊，一邊給敷手腕，一邊嘆說：“我以為不肯嫁崔家，一是因夢里著實不吉利，二也是因本來便不喜歡那個人，再被夢一激，更不想嫁。”

紀明達又閉上眼睛。

并未給母毫回應。

但王嬤嬤還是繼續嘆道：“可非要嫁到這來，就我想不通：說起對彼此的不滿，只是不喜歡那個人傲氣、冷漠，可對大爺，更是從小就厭煩。若只圖嫁到知知底的實在親戚家里，圖個安穩，圖個不公婆的氣，也就罷了，偏又在意著大爺，還一心想把他教正。”

問：“所以我就看不懂，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說：“大爺就是教不正的子，不是從小都知道的嗎？”

紀明達閉著眼睛，并不回答。

昨夜又做夢了。

夢見三日回門，對娘訴說不滿：“崔府丞和他夫人把著我們一房的產業不肯給，竟還讓我從他們手里領月錢！我問崔玨，崔玨去與他哥哥不知說了什麼，回來也不給我個結果！！”

還夢見，溫從滿面興地繞著二妹妹說：“我求爹給我捐了個千戶！雖說捐的難有封蔭，可再托些關系、使點銀子，未必不能，那時妹妹就有五品宜人的誥命了！別人有的，妹妹也有！”

二妹妹也笑，卻并不似多高興。

二妹妹說：“多謝表哥想著我，但還是別為我的誥命再去求人費錢。”

溫從仍在胡纏，便說：“只為我一個虛名，鬧得家里長輩都不安生，還要去求人費事，我心里也不安，就是回安國府，太太也會說我。表哥若非要如此，我只能去祠堂里長跪謝罪了。”

溫從泄了氣。

他垂頭坐在一旁，口中嘟囔：“可我想讓妹妹有誥命……”

他像在問二妹妹，也像在問自己：“那該怎麼辦才好？”

……

紀明達拿下了手腕上仍然冰涼的棉巾。

坐直，命母：“我要去見太太。”

……

崔宅，西院。

崔玨已經講完前因后果，也暫退仆從，對夫人詳細說明了他有多產業：“與大哥是均分家產。我分得京郊與家鄉田莊共六、京中房屋兩、鋪面一，還有世代積攢的存銀共二十一萬兩，黃金約九千兩。其余難以詳述，都登記在冊。賬冊放在書房。”

說著，他又起：“我去拿來與夫人看。”

紀明遙坐在他旁，已經有點被錢砸暈了。

這就是……開國侯門出、三代單傳、世代為做宰、直到這一代才被兄弟均分產業所積累下來的財富嗎？

安國公府庫里也不一定有這麼多真金現銀吧！！

昨天還覺得自己的嫁妝足夠花幾輩子，已經很有錢了……

知道崔家不會缺錢，可這就是昨天崔玨口中的“家中略有積攢”？！

他管這“略”？？！

崔玨要站起來，紀明遙立刻抓住他的袖子：“二爺等等。”

崔玨便又坐下看。

紀明遙了自己的口，覺得心跳得有些快。

算下來，昨夜才睡了不到六個小時。心跳過快可是猝死的征兆啊！！

而且，人不清醒怎麼做出重大決定？

得睡覺。

得睡覺。

紀明遙問：“二爺急著回大哥嗎？”

崔玨細看的神，只看出驚訝與迷茫，便說：“倒是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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