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序秋來找章伯寧拿車鑰匙。他讓章伯寧給他送下樓，章公子不肯, “我要和我神多待一會兒。剛才大殺四方，給我們家挽回了三百個億。”

“你是真不怕江聽白揍你。”

龔序秋掛了電話自己上樓。

章伯寧嘟囔著丟下手機，人江總才看不上他呢。本沒拿他當對手。

龔序秋邊走進電梯，打了個國際長途給江聽白，“幾天沒看到于律了？”

江聽白遠在和北京時間相差六小時的柏林。那邊上午十一點不到，他短暫地站在行政長廊的盡頭, 一煙解解乏, 二十分鐘后還有一場會談。

他低罵一句, “他媽兜圈子。”

龔序秋曉得他們這幾天在鬧別扭。這兩天江聽白在德國，他的德語是二把刀，又不肯用書室準備的發言稿，昨天半夜打電話請教龔序秋語法。沒說兩句就旁敲側擊的，讓他去看看于祗休息了沒有。

他披服起，繞過大片的花園走到于祗那一棟，四靜悄悄的，一盞燈都沒開。龔序秋猜測，“于祗沒有回家，應該還在杭州呢吧，你惹不高興了？”

“惹我。我還不想理。”

江聽白給自己樹立了個高冷又霸道的人夫形象。

龔序秋當時就拆穿他，“你一天不吹牛，那是會潰瘍嗎？”

“......”

龔序秋看了眼會議室里的于律師，“我馬上要去見于祗，你用不用跟說話？”

“不用。”

江聽白夾煙的手搭在十九層的欄桿上，眼前是戴姆勒城的后現代高樓群，以及波茨坦廣場標志的空中巨型帳篷屋頂。

他撣了撣煙灰，“我聽聽的聲音。”

“德行。”

龔序秋沒有掛電話，他把手機放在了西裝兜里，若無其事地走進去對章伯寧說，“車鑰匙給我。”

于祗沒有抬頭。坐邊，眼也不眨地盯著瞧的章伯寧把鑰匙給了他表哥，“拿去。”

龔序秋咳了一聲，“于祗，什麼時候回來的？”

“下午剛到。”于祗沒懷疑地說。

龔序秋又故意問，“你知道老江到哪兒了嗎？”

于祗這才停下手里的活兒。

寕江近來風平浪靜，于祗很久沒顧集團的法務部，總裁辦的行程也不會輕易泄到外面來，不知道江聽白是不是還在柏林。沒回來的話，到底是去了別的地方？還是就不愿回來。

輕的聲音聽起來竟有那麼一些顯而易見的委屈，“他還是在德國嗎？我不知道，他不給我電話。”

這句話隔了天南海北，伴隨著微弱的電流、會議室里的白噪音和周圍人的輕聲談，再傳到江聽白耳朵里的時候，在他空曠寂靜的世界里，平地掀起著細碎塵埃和壯闊山風的波瀾。

江聽白的心率升到一百三。只是很短的一瞬，他平復下來以后又笑，笑自己袖中藏火、作繭自縛的困執。

都多年了。他總忍不住要和于二較這樣無謂的勁。二十幾歲時為一句拒絕的話，認真了那麼久。到結了婚，又因為說要離開自己，連著好幾天、忍著不去理會。

龔序秋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珠子看了下手機。江聽白這次還真他媽支棱起來了？

他心要氣一氣江聽白，“不打就不打！看把他牛的！兩條走路的□□沒見過，男人還不滿世界都是？”

章伯寧不明所以，還非要往陷阱里跳，他附和道，“太對了，我還沒結婚，神，多早晚我都等……”

龔序秋唯恐攔不住地去捂他的，“過過癮得了，下一句你完全可以不必要說。”

于祗看他那個力道，和章伯寧被憋紅的臉，“你別把他捂死了。”

龔序秋仍有余悸地松了手，“上沒個把門兒的，捂死是他罪有應得。”

“……”

龔序秋走出會議室，作賊似的把手機拿出來，剛要說話江聽白就掛了。

很快又收到他消息：【拍張照片我看看。】

龔序秋逆著拍了一張發給他。

江聽白一秒點開。于祗背對著落地窗，坐在開闊的會議室里，低頭翻一頁合同，長發隨意慵倦地用簪子挽在腦后，象牙白的旗袍盤扣上墜著一枚白玉蟬襟，墨綠的穗子垂到桌沿。日把的臉折出近乎明的白皙，和溫婉人這四字的適配度拉到最滿。

“江總，”蕭鐸從后面過來，“費舍爾先生已經到會場了。”

江聽白眼睛還盯著屏幕里那雙櫻的看。

他結微滾，聲音沉下來，“好。”

于祗和權立從東林出來時已經快六點。這件事能夠如此順利、不那麼勞師眾地解決，章士道自是千恩萬謝。他表示今晚做東，請律所的合伙人吃飯，讓章伯寧帶他們到云棲園去。

章伯寧問他爸，“給那麼大一筆律師費，還要請吃飯？”

他老子罵他不上道，“什麼錢都能省，就是不要摳律師費。明白嗎？”

權立熱衷酒局，何況是在云棲園這種尋常人要預約三五個月，也不一定能約上的地兒。他欣然應下。

但于祗聽見這個地名就過敏，也怕上陳雁西在那里大宴賓客，見了面也不知道說什麼，索推說不舒服告了辭。

權立從來不勉強他這個金字招牌的學生，說知道趕飛機累了，讓早點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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