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將我們三人帶到寧城附近的一個小鎮上，就回去了。臨走時，給了顧長卿一個大箱子，裏麵裝了一些用品，還有一袋鈔票。

    我知道，在幫助我們逃離寧城這件事上，紅姐出了很大的力，而且有些事很可能是自作主張，並沒有經過霍天的同意——比如，將蕭弈崢的四姨太也帶走。但，我對說不出那句“謝”。盡管，我知道也是奉命行事，但一想到親手拿給蕭弈崢毒酒，又他喝下去的畫麵，我還是恨不得殺了。

    在一個客棧落腳後，顧長卿找來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郎中。老郎中給我把了脈，喜滋滋地對顧長卿道：“恭喜恭喜啊！尊夫人這是喜脈！快兩個月了！”

    顧長卿有點窘迫，但也沒解釋什麽，隻詢問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跟著去抓了藥。

    我躺在床上，著自己的小腹，眼淚又湧了上來。曾幾何時，我是多麽想給蕭弈崢生個孩子。而如今，孩子終於來了，可他卻與我天人永隔……

    我正抹著眼淚，忽然眼前遞過了一方手帕。

    “郎中說，胎象不穩，你不能再哭了。”田靈瞪著紅腫的眼睛道。

    我接過帕子，抹了抹眼淚，著道：“你說得對。我不哭了。那你也別哭了啊！”

    田靈點點頭，又向我的小腹，歪著頭，似乎在憧憬。

    “帥的孩子，一定長得像他一樣好看，嗯，也像他一樣聰明……”說著，忽然抓著我的手，哽咽著道，“說好了，我們要一起養大帥的孩子……你不能撇下我……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希……”

    我一把抱住了田靈：“靈兒，這孩子也是我活下去的希啊……如果沒有他，我早就隨帥一起去了……”

    “好，我們一起保護他！”

    “嗯……”

    這時，顧長卿端著熬好的安胎藥進來了。

    “守護帥的孩子，你們別忘了還有我！”顧長卿笑著把藥端給了我。

    藥很苦，但為著肚子裏的孩子，我一口氣都喝了下去。苦，從口裏一直蔓延到心裏——我想起了，我和蕭弈崢互相喂對方吃餞的形。那時的餞真的好甜……

    我的眼淚再次湧上眼底的時候，顧長卿竟像變魔一樣也掏出了一包餞。

    “是不是太苦了？來，吃點餞……”

    我著那餞，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你怎麽說話不算話？”田靈在一旁故作生氣地道，“都說了，要好好照顧帥的孩子。可是你一直哭，一直哭，孩子怎麽會好呢？”

    我幹了眼淚，對田靈點點頭，道：“靈兒，你說的對。為了帥的孩子，我不哭了……”

    “嗯，以後我監督你。凡是對孩子不好的事，你都不準做！”

    我拉著田靈的手，笑了。

    “那……我們要帶著帥的孩子，去哪呢？”田靈轉過頭，問顧長卿。

    顧長卿不假思索地道：“我帶你們去法蘭西。那裏沒有戰，靜姝可以平安生產。等孩子出生後，也有一個好的環境，讓他長。”

    我不怔住了——蕭弈崢臨終，也是囑咐我趕離開這裏，要顧長卿帶我去法蘭西。他們，竟是想到一了。

    “法蘭西？”田靈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很遠很遠？”

    “是的，我們要先坐火車到上海，然後再坐船……”

    顧長卿極有耐心地給田靈講解著去法蘭西的路線。可田靈顯然越聽越懵。

    我則歎了一句：“崢哥哥，他的意思是，也是要我們跟著長卿師兄去法蘭西……”

    田靈聽聞此話，馬上點頭道：“既是帥的意思，那不管多遠，我們都要去！”

    “哎呀，說了半天的話，大家都了吧？”田靈又極認真地對我道，“你要多吃東西，孩子生出來才白白胖胖。我這就去讓夥計準備晚飯！”

    田靈出去後，顧長卿著我，忽然有些窘迫地低下了頭。

    “長卿師兄，是又遇到了什麽難？”

    我想起當年，他瞞著我籌集路費和手費，實在不想他再為我為難。

    顧長卿抬起頭，似下了很大的決心：“靜姝……我知道說這話不合時宜，但，剛剛那個郎中誤以為我們是……所以，我……我……”

    “長卿師兄，你想說什麽？”

    “靜姝，我想說的是，我想照顧你一生一世，也會將帥的孩子視如己出。眼下這兵荒馬的……孤男寡一起出，也難免惹人口舌……不如……”

    “不如，我們結拜吧！”我迅速打斷了顧長卿。

    他雖說得語無倫次，但我還是聽明白了。他想像在法蘭西那次一樣，又跟我求婚。而他這話，確實也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不合時宜。蕭弈崢骨未寒，我怎麽可能再嫁？況且，我也知道，他對我並沒有男之，想娶我，不過是因為他覺得對我有責任，想名正言順地照顧我。

    而照顧我，卻不一定要以夫妻的名義。

    顧長卿愣住了：“結……結拜？”

    這時，田靈推門進來了。

    “你們在說什麽？誰和誰要結拜？”田靈瞪大眼睛問道。

    我淡淡笑了——此時進來的正好。

    “靈兒，快過來！剛剛我和長卿師兄商量，既然我們三人已經決定要一起養帥的孩子長大，不如就結拜為異兄妹，真的為一家人！”

    田靈怔了怔，然後就笑了，指著顧長卿道：“那，你是大哥，也就是孩子的舅舅！”

    “啊？”顧長卿直了眼。

    我又接過田靈的話茬，指著道：“你是小妹，是孩子的小姨！”

    田靈卻皺起眉道：“不對！不對！我是帥的四姨太，應該是孩子的庶母！”

    我剛要說話，顧長卿卻搶著道：“那以後要怎麽跟別人介紹我們的關係啊？我是大哥，靜姝是姐姐，你是……孩子的庶母？別說外人了，連我自己都糊塗了。”

    我著顧長卿，笑了——他對田靈說出這樣的話，就等於放棄了剛剛的想法，接了做我的大哥。

    田靈畢竟年紀小，被顧長卿這樣一繞，也糊塗了。

    最後，一跺腳，道：“好吧，好吧！小姨就小姨！隻要能看著帥的孩子一天天長大，做什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