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潛行南疆山峰，與中原地帶群山截然不同，了幾分秀清幽，多了幾分的是巍峨險峻。

夜幕之下，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山脈巍然屹立，縱橫錯，遠遠去，竟是出了一片肅殺之意。

鬼厲負手而立，舉目眺，隔了兩座較低的山頭，一片較為平坦的荒野之後，大地之上突然聳立起四座高大高峰，環環相扣，圍一個山穀。在這四座高大山峰背後，茫茫夜之下，便是無數影，正是南疆邊陲無邊無際的十萬大山。

而在最前方四座山峰之中的，就是名天下的焚香穀。

這一晚夜深深，幽月高懸，天際還有幾顆閃著微的星星。那冷冷清輝之下，遠的那個山穀裡似乎有霧氣，淡淡漂浮，去如輕紗薄霧，幽之中帶著幾分神。

鬼厲皺了皺眉，收回了目。

已經是第三天了，自從三日前那個夜晚，他和魔教合歡派的金瓶兒突然發現焚香穀竟似與南疆十萬大山中的南蠻異族有暗中勾結，遂決定暗中查探焚香穀。「焚香穀」這三字在南疆邊陲這裡，自然是如雷貫耳，二人輕易就知道了焚香穀所在。但到了真正要暗中進的時候，卻發現事竟然頗為麻煩。

焚香穀佔地範圍極廣，按理說應該不難潛。事上也的確如此，二人憑藉自道行，輕易就躲過了日夜在外圍警戒的焚香穀普通弟子，但怎知每次一到焚香穀相對深地方，不論二人如何藏形，附近卻必定突然響起一陣莫名其妙的清脆鈴聲，登時引來無數焚香穀門人仔細搜尋，其中不梵穀手。

鬼厲與金瓶兒俱是機警之人，幾次都見機的早，及時退了出來，但無論他們如何小心謹慎，仍是無法躲過這莫名鈴聲，幾日下來，仍是無法深，焚香穀裡麵卻似有警覺，已經增派了人手日夜巡視。

鬼厲尋思了半晌，卻仍然無法想出焚香穀到底是如何未卜先知知道他們蹤跡的，看來這名列天下正道三大巨派之一的焚香穀中，的確是臥虎藏龍。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趴在他肩頭的小灰突然子一，後傳來了一聲低低的輕呼：

「啊！」

鬼厲轉，隻見林間一小塊空地之上，生著一堆火，金瓶兒坐在前頭，手中拿著一木棒，木棒上頭穿著一隻洗撥好的野兔正在燒烤。此刻見皺起秀眉，著手中木棒，一副頗為沮喪的模樣。

鬼厲走了過去。

這三日來他和金瓶兒幾次三番想潛焚香穀，俱以失敗告終，而平日裡二人關係亦是頗為微妙，表麵上相安無事，暗地裡卻是各自提防，都知道對方乃是心機深沉、辣手無之輩，誰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會不會突然痛下殺手。

走到篝火近，肩膀上的小灰「吱」的了一聲，卻是跳到了地上，鬼厲向金瓶兒看去，不怔了一下，隻見一臉無奈地看著手中木棒上串著的那隻野兔，一隻兔竟然是被烤的焦了。

他們二人在焚香穀外圍轉了幾日，這等山野之地，周圍自然是沒什麼村莊客棧，幾日乾糧吃下來，鬼厲倒沒什麼，金瓶兒卻是有點不了了。這一晚正好看到一隻野兔跑過，順手捉了來，生了一堆火想換換口味。反正他們所在，離焚香穀頗遠，倒也不怕被人發現。

隻不過如今看來，金瓶兒道行雖高，往日裡卻並無這種野外燒烤的經歷，幾番下來，手法掌握不好，竟然將食烤的焦黑。此番眼見鬼厲站在前頭，小灰半蹲地上，一人一猴四隻眼睛都落在那隻燒焦的兔之上。金瓶兒臉上居然一紅，慢慢的將木棒了回去，離開了火堆。

「吱吱、吱吱……」忽地，一陣古怪聲音，卻是猴子小灰咧大笑，趴到地上，尾倒是豎的很高，搖來晃去，右手握拳，不斷捶打地麵，似是忍耐不住一般，竟然是做出了一副匪夷所思的作。

金瓶兒與鬼厲同時都是一怔，片刻後雙雙回過意來，金瓶兒驚愕之餘，臉上更是掠過一怒，鬼厲卻也不知道這猴子跟在自己邊，難得會離開一次，卻從哪裡學來了這一套莫名其妙笑話人的本事來。當下看了金瓶兒一眼，咳嗽一聲，左腳輕踢，將兀自捶地麵不休的灰猴子踢了出去。

小灰如葫蘆一般滾了開去，但「吱吱吱吱」聲音，居然還是遠遠地傳了過來。

鬼厲與金瓶兒對一眼，場中氣氛不由得有些尷尬，鬼厲向金瓶兒手中木棒看了看，隨即從旁邊移了一塊石頭過來，坐在上麵，對金瓶兒道：「給我吧。」

金瓶兒聞言一愣，隻見鬼厲麵淡淡，手將自己手中木棒接了過去，先將燒焦的那部分撕掉，隨即重新放到火上，緩緩翻轉燒烤。他這番出手燒烤，自然與金瓶兒大大不同，隻見著火舌吞吐，木棒輕輕翻轉，過不多時，一若有若無的香氣，便漸漸飄散開來。

金瓶兒抬眼向鬼厲了一眼，隻見火照耀之下，他平日裡微顯蒼白的臉此刻也變得紅潤了起來，在黑深邃的雙眼中，還倒映著兩團小小的正在燃燒的火焰。

一個正在聚會神為自己燒烤的男人麼……

空氣中，突然沉默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了。金瓶兒慢慢收回了目，從手邊拾起幾枯枝，放進了火堆，火焰漸漸燒了上來，將枯枝淹沒，不時傳來枯枝裂的「劈啪」聲。

遠林梢，彷彿有夜風吹過，傳來吹枝葉的輕輕沙沙聲響，落在心上。

小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手中還多了幾個野果，看來是剛才跑到樹林裡摘的。它走到火堆旁，向四周張了一下，一屁坐到鬼厲腳邊，將野果送到邊，張口大嚼起來，同時長長尾晃了晃，最後輕輕纏在了鬼厲腳上。

就這般在沉默中過了許久，空氣中的香味越來越濃，火上頭的那隻野兔全漸漸冒出了油脂，緩緩滴下，看去油發亮，一看便令人食指大，金瓶兒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又過了片刻，鬼厲仔細打量了兔子一下，將木棒收了回去，一手拿著，一手卻到腰間，片刻後出幾個小瓶小罐，從中間灑了些看似末的東西到了兔子上。

金瓶兒一怔，道：「這是什麼？」

鬼厲笑了笑，金瓶兒看在眼中，不知怎麼竟覺得他有幾分苦之意，隻聽鬼厲淡淡道：「是一些鹽調料，老病了，走到哪裡都帶著。」說罷，將手中木棒遞給金瓶兒。

金瓶兒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手去接。

鬼厲目一閃，淡然一笑，手撕下一塊兔，放到裡吃了。

金瓶兒臉畔紅了一下，火中，眉目間卻閃現出一之，人心魄，片刻後出手接過了木棒，低聲道：「多謝公子了。」

鬼厲不語，轉過頭去，順手從小灰手上拿了一個野果，放到邊，慢慢咬了一口，吃了起來。

「呀！」

突然，金瓶兒那裡卻又是一聲輕呼，似乎還帶著一點痛楚，鬼厲與猴子小灰同時抬頭向去，卻見金瓶兒白皙的手捂著邊，秀眉微皺，有痛苦之。隻是忽然發現鬼厲和小灰都了過來，麵上一紅，半晌訕訕道：「我一不小心，被燙了一下……」說到後麵，聲音漸漸變小。

鬼厲聽了，角了，但臉上神倒沒什麼變化，隻是他腳邊的小灰卻突然發出聲音，「吱吱」聲中，咧開笑了起來，右手上啃了一半的野果也掉在地上，隨即握拳向地上捶去，看來又想做那個古怪作姿勢。

金瓶兒目一凝，心中又又怒，但還不等反應，也不等猴子小灰的手捶到地麵，鬼厲已然一腳輕踢，將小灰如滾地葫蘆一般踢了出去。

過了一會，隻聽鬼厲淡淡道：「畜生不懂事，你不要見怪。」

金瓶兒向他看了一眼，定了定神，點頭笑了一下，隨即向手邊燒烤好的兔子輕輕吹了吹氣，然後才用白蔥似的手指從上邊撕了一小塊來，放在邊嚼了起來。

這一口，金瓶兒登時神為之一振，瞬間隻覺得那香味彷彿有靈一般，竄遍自己全，子似乎是輕了幾分一般，滿口生津，這味道竟是前所未見的可口。外表一層皮脆而不焦，薄而香；裡的而口，再加上也不知道怎麼調配的調料，那味竟然如沁心脾一般，這一嘗竟然是罷不能，幾為之失神，萬萬料想不到這個味竟然是眼前這個男子做出的。

饒是金瓶兒道行頗深，心誌堅定，此刻卻也是胃口大開，撕下了一塊又一塊，不過一會兒工夫，已吃了一隻兔下去，這才覺得有些飽了，停了下來。隨即微笑一下，向鬼厲看去，口中道：「公子好手藝啊，一隻普通兔子，竟然也能被你燒烤的如此味！」

這時候猴子小灰又已經跑了回來，趴在鬼厲邊，一雙靈活之極的猴眼轉來轉去，一會看看鬼厲，一會又向金瓶兒看去。

鬼厲淡淡道：「雕蟲小技，讓姑娘見笑了。」

金瓶兒嫣然一笑，眉目見嫵人，眼波盈盈如水，聲道：「我這輩子，還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兔子呢！」

鬼厲淡然一笑，正想說些什麼，但子忽地一震，眼中一陣迷惘。

這句話，這聲音，這份盈盈笑意，突然在腦海裡翻騰起來。夜幽幽，夜風冷冷，他心口卻突地一痛，如怒海波濤一般翻滾起來。

曾幾何時，自己竟然也曾經聽到過這些話語。

那是塵封在多年前過往歲月裡的時，卻在不經意間，湧上心頭。

清清小溪，波磷磷，盈盈笑意，風聲輕輕……

空桑山，懸崖後，剛剛離死地的兩個人，圍繞在火堆一旁，也在燒烤著。

那微笑著的、水綠裳的影，突然淹沒了他，佔據了他所有的心靈空隙，他竟是無法自控的抖了一下。

碧瑤……

「很好吃啊，我這一生中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你現在烤的這隻兔子。」

當年的那句話，幽幽回在腦海中，慢慢變了刺，變了針，刺進了心口。

……

「公子，公子？」一陣微帶驚訝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把鬼厲拉回到了現實。

金瓶兒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左手還拿著那木棒，但右手不知怎麼，卻到了袖子之中。

鬼厲目一凝，深深呼吸，鎮定心神，立刻道：「我沒事。」

金瓶兒深深了他一眼，眼中神變幻，輕聲道：「公子，你的臉怎麼這麼蒼白，有什麼事麼？」

鬼厲直視的目，忽地微微一笑，道：「我能有什麼事？」

金瓶兒看了看他，眼中約的緩緩收了回去，眉目間嫵之又浮了出來，微笑道：「公子沒事就好了。」

鬼厲心中忽地一陣煩悶，但臉上也沒表現出來，正想說些什麼，邊一直安靜的小灰卻突然子一，回頭去。

鬼厲與金瓶兒同時若有所，站起來，向南去，隻見南方天際，那一片被群山圍繞的寧靜的焚香穀上空，突然遠遠傳來一聲厲嘯，一道紅衝天而起，照亮了一片天際之後，才緩緩落下。

鬼厲與金瓶兒眼中亮同時亮了起來。

※※※

焚香穀中，原本因為夜深都熄滅的燈火，逐一都亮了起來。

或遠或近的人聲，夾雜著幾許被打擾睡眠的低沉惱怒咒罵聲，逐漸也響了起來。但在這一片漸漸變大的喧嘩中，憤怒的喝問聲夾雜在詭異的如同野咆哮聲中，從焚香穀的口，傳了進來。

片刻之後，廝鬥聲已然傳了過來，與此同時，清脆的鈴聲和警報的鐘鳴同時回在山穀上空。在這深夜之際，竟然是有外敵強行攻了焚香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