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嘟……”

鍋中片浮，騰騰香氣撲鼻而來。

朱見深抄起筷子夾了片的羊，在邊吹了吹，本放進口中的手頓了下，轉而放在兒子碗中，“嘗嘗看，好不好吃？”

“嗯。”小家伙兒早就饞了，他年齡小，筷子用得還不練，便抱起小碗往里拉。

頃，他出滿足的笑，口齒不清地說：“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兒。”朱見深又夾起一片吹了吹，放進他小碗兒。

李姑娘見狀，忙道：“給臣妾便是，皇上快用膳吧。”

“無妨，”朱見深笑了笑，“你也吃啊，不要拘束。”

“嗯……”李姑娘低低應了聲，一向恬淡的，今日卻是屢屢出歡喜。

小孩兒吃東西慢，爹爹娘親夾菜急，不多時，他那不大的小碗就壘得老高，他沒辦法再抱起碗吃了，便把湊了上去，吃得小臉油膩……

飯后，朱見深在院里曬太，小孩兒蹲坐在他邊上的小馬扎，笨拙地學著他模樣，翹起短小搭在另一只上，瞇著眼，面朝太，小胖臉兒紅撲撲的。

李姑娘在廂房整理著被褥，偶爾起抬頭，從窗口瞥見神同步的父子倆，不莞爾一笑……

午時末，大門敲響。

“門沒鎖，進來吧。”朱見深懶洋洋地說了句，繼續閉目養神。

小孩兒也學著他說：“門沒鎖……”

話到一半，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小臉一垮。

兩個書堂太監聯袂走進來，今兒皇帝來了，他們怎麼也得表現一把。

“奴婢參見皇上，”恭敬行了一禮，二人又看向小家伙兒，滿臉堆笑，“小皇爺，該讀書了呢。”

小家伙兒苦著臉，拉了拉爹爹袖，“爹爹，今兒能不能不讀書啊？”

“當然可以。”朱見深大手一揮，“你倆且退下吧，明兒個再教。”

多學一天，學一天沒什麼打，況且，他又沒打算立這個兒子當太子。

“……是，奴婢遵旨。”二人悻悻稱是，行了一禮便要退下。

“等等。”

兩人忙駐足，轉過，弓著腰。

朱見深指了指茶桌上的木盒，“你倆一人一錠金，余下的銀錠，發放給下面奴婢們。”

“謝皇上賞賜，謝皇上賞賜！”二人喜不自，忙磕頭謝禮，上前捧起木箱子又是一禮，這才喜滋滋去了。

不多會兒，外面便傳來叩謝隆恩聲……

小家伙兒歪著頭，問：“爹爹，你很有錢嗎？”

朱見深好笑點頭：“嗯，很有錢？”

“有多啊？”小孩兒好奇。

“好多好多，”朱見深沉了下，比喻道：“能把這小院子堆滿。”

小孩震驚了，喃喃道：“那豈不是……能買一座糖山？”

“哈哈……”朱見深忍不住大樂，片刻后，他止住笑，嘆道：“爹爹的錢，也不全是自己的，有相當一部分要花給別人。”

“為啥？”

“因為……爹爹的錢，就是從別人手里獲取的，這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朱見深說。

“就像……剛才爹爹賞的那些人？”

朱見深搖頭：“不，他們只是伺候人的奴婢，爹爹的錢可不是來自他們，花給他們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維護爹爹經濟來源的手段。”

這話一個孩子哪里聽得懂，他撓了撓頭，‘喔’了聲。

很快，他又找到了一個新話題：“爹爹，皇上是什麼……”

“皇上，要不要去歇歇？”李姑娘快步走來，打斷兒子話的同時，眼神凌厲的瞪著兒子。

小家伙兒瞬間想起上次毒打，頓時不敢吭氣兒了。

“不用，朕不乏。”朱見深輕輕擺手，看向兒子，“你很好奇？”

“小孩子對啥都好奇。”李姑娘笑著接過話題，說：“孩子嘛，都有慕強心理，何況是對英武的父親。”

朱見深失笑點頭：“這倒是。”

李姑娘唯恐兒子再說什麼不該說的話，連忙拉著他的小手，“今兒既不讀書，那便去午睡吧。”

“孩兒不……好吧。”對上娘親威脅的目，他怕了，亦不想再重復上次毒打。

朱見深沒有阻止，待李姑娘將兒子帶回廂房，再次走來，才說：

“莫要太過嚴厲，小孩子承能力差，管教過于嚴厲并不是件好事兒。”

李姑娘點頭稱是，“臣妾知錯了。”

“呵呵……”朱見深輕笑，“你不說朕也知道，怕兒子說了犯忌諱的話是吧？

亦或，怕朕懷疑你癡心妄想？

在你心中，朕就那般小氣？”

李姑娘心中一凜，忙搖頭否認：“不是的……皇上……”

“不用解釋，朕并未生氣。”朱見深嗓音依舊溫和，道：“這孩子朕很喜歡，然……他無帝王相；

他日太子立下，朕就認下你們母子，給你名分，亦會給他份。”

朱見深笑道：“難不，朕對自己的兒子、人還會小氣？”

李姑娘見他并無慍，提著的心便也放下來，道：“是臣妾多心了。”

“知道多心就好，以后莫再胡思想了。”朱見深了個懶腰，“曬久了，還真有些困了，回屋吧。”

李姑娘臉一紅，低低道：“皇上恕罪，臣妾……不甚方便。”

朱見深怔了下，旋即臉訕訕：“那……陪朕下會兒象棋吧？”

“嗯，好。”

朱見深象棋水平不咋地，但李姑娘不會圍棋，兩人一邊聊天兒，一邊下棋，暖下，氣氛溫馨。

通篇下來，互有輸贏，倒也算是棋逢對手。

兒子睡醒后，兩人便又圍著小家伙兒轉，做做游戲，講講故事……

不知不覺，紅日偏西。

還未立春，天很快昏暗下來，氣溫陡然降低，用了晚膳后，一家三口便回了廂房。

秀榻整潔，全是嶄新的棉被，小家伙兒睡了午覺，力旺盛的很，在乎大床上又蹦又跳。

“莫跳了，都弄了。”李姑娘見辛苦許久才鋪好的床，片刻功夫就被兒子給弄得一塌糊涂，不由氣苦。

“哎？無妨，小孩子嘛，有活力才好呢。”朱見深一副慈父形象，倒顯得李姑娘不是了。

李姑娘：“……”

玩鬧兒了一陣兒，小家伙兒便也消停了，跑下床，取來自己的小枕頭放在中間。

嚷嚷道：“爹娘睡兩旁，我睡最中央。”

朱見深大樂：“還押韻，咋，你要作詩啊？”

李姑娘也不噗嗤一樂，拉著兒子躺下，“別折騰了，趕躺被窩里。”

頓了下，“皇上，該歇息了。”

“嗯。”朱見深從床頭坐起。

李姑娘忙上前幫他寬，待其蓋上被子，這才從床腳爬進側和躺下。

爹娘睡兩旁，兒睡最中央。

月皎潔，灑在窗紙上，小孩眼珠黑亮，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聽爹爹說話，聽娘親回應。好多話他都聽不懂，但，他喜歡聽。

夜深了，他終是沒能熬住，睡了過去……

~

次日，他醒來時，太已然高高升起。

“醒啦？”

“嗯，爹爹。”小家伙兒懶懶喚了聲。

“趕去刷牙！”

朱見深淡淡道：“以后不準吃糖了。”

“啊？”小孩一下神了，也急了：“為啥呀？”

“你昨晚吵了半宿牙疼。”朱見深沒好氣道，“老子都沒睡好，總之，以后不準再吃了。”

“我沒說，我都不記得，”他拼命否認，“我牙一點兒都不疼。”

朱見深臉一板：“你再說？”

“……不吃就不吃嘛。”小孩了脖子，慫了。

若說話的是娘親，他肯定要鬧上一番，因為娘親更親近，且也經常說不讓他吃，最后還是給了他糖。

但爹爹……終究是生疏些。

朱見深在床邊坐下，問：“會穿服嗎？”

“會扣扣子。”小孩低著腦袋說。

冬天棉太厚，他也才剛四歲，自己穿著實困難。

“……坐起來，老子教你。”

“喔~”

穿好服，提上鞋子，被爹爹牽著來到客堂，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擺放著的兩個大食盒，頓時食就上來了。

雖然不知里面裝的是什麼，但他知道肯定是好吃的，每次爹爹來，飯菜都格外盛。

幾乎不用催促，他麻利地跑去門口角落，拿起娘親早已準備好的瓜瓤子，蘸了些鹽清潔牙齒。

這瓜瓤子不太好用，他刷著很費勁兒……

“咕嚕嚕……”溫水漱完口，拿過娘親手上冒著熱氣的巾在臉上胡抹了抹，他顛顛兒地跑回餐桌前，爬上椅子坐下，“娘親，快來吃飯啦。”

李姑娘好笑搖頭，重新潤了潤巾，上前又對他小臉兒一陣‘’，上說著：“哪有你那般洗臉的……”

熱巾抹完臉后，小胖臉兒更顯潔凈、紅潤，朱見深上手了，起打開食盒，笑道：

“瞧把你急的，這就開飯。”

李姑娘放回巾，忙走上前說：“皇上，臣妾來吧。”

“嗯。”朱見深沒跟爭，坐下安心等著吃喝。

李姑娘一層層打開食盒，取出一碟碟飯食，這些飯食小太監已經試過毒了，只是小家伙兒沒醒，故又放回了食盒。

這會兒已經不怎麼熱了，倒也正好適合急不可耐的小家伙兒。

怎料，他剛咬上一口小包，就一小太監進來稟報說：“皇上，皇貴妃娘娘來了。”

“嗯，讓進來吧。”朱見深點頭。

李姑娘忙朝兒子道：“先別吃了，等你姨娘一起。”

“喔~好吧。”小家伙兒怏怏點頭，著脖子向外張，頃，就看到多日不見的姨娘走進來，邊還跟著一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