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慈眸微，便見那人已經收了手，放下幕笠，跟著引路的門上了樓。

    棠的影消失在轉角，圓廳中隻剩下才子書生們激高昂地辯論，有些表現出眾的，剛一坐下就被人請上了二樓。

    “在看什麽？”幽幽如鬼魅的聲音從後傳來，薑清慈回過來頭，對上顧宴禮那雙烏沉的眼眸，“怎麽今日總出神？”

    “沒什麽。”

    薑清慈搖搖頭，目落在跪趴在地上的那個書生，後者手忙腳的從懷中掏出來幾篇文章，跪行到麵前：

    “這是我前日做的文章，請老師過目。”

    還什麽也沒說呢，顧宴禮就先替把這個門生給收下了，薑清慈手接過來那份文章，略地過目了兩遍，眉頭皺起。

    這人的文章竟然意外寫得不錯。

    經國治世，安邦定國，都頗有見地。

    忍不住多看了那書生一眼，卻發現他也在迎視自己：“老師，可是學生的文章還有什麽問題?”

    目坦清澈，神從容，仿佛剛才因為許晃拔刀被嚇得跪在地上的人不是他一樣。

    裝的？

    一個念頭冒了上來，又被薑清慈了下去。

    將那幾篇文章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從中挑出來幾個來問他，書生才思敏捷，都能對答如流，且見解獨到。

    一旁狀元出的裴知聿聽著，臉上也忍不住流出讚賞，但轉念一想到這人方才被顧宴禮嚇破了膽子的表現，臉上表又在讚賞和嫌棄之中來回變換。

    薑清慈心下有了計較，又問：“什麽名字，家住哪裏？”

    “學生本姓江，以後便姓顧。”

    薩楚日沒忍住，眉頭蹙了下，又“嘖”了一聲，“改姓倒是改得快的。”

    那書生假裝沒聽到他的話，繼續道：“學生顧長安，字平和，冀州人，以後還請老師指教。”

    “指教談不上。”薑清慈問，“來上京多久了？”

    “半月有餘。”

    “可有落腳？”

    “學生和同窗同住城東一家驛站。”

    薑清慈若有所思，搭在窗棱上的手指指節曲起，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手將那幾篇文章遞還回去，“先出去吧，以後有需要可以來左相府找我。”

    “多謝老師。”

    顧長安接過後起對畢恭畢敬地做了個揖，而後又依次對顧宴禮和許晃作揖，顧宴禮也擺擺手，他才離開。

    詩宴照常進行，顧宴禮看中了幾個秀才，二話不說讓人都帶了上來，有願意向他投誠為他所用的，自然都賞了榮華。

    至於那些有潛力但著骨頭任憑他威加如何恐嚇也不肯低頭的，平安無事出了茶室，卻被人避若蛇蠍，到壁。

    薑清慈暗中記下了他們的名姓，便趁著外出氣的機會，對裴知聿代道：

    “這幾個人，等下宴席結束後，都請到相府來。”

    正說著，薑清慈被一個小二撞了一下。

    “嘩啦”一聲，小二手裏端著的托盤和木質茶全部砸在地上，茶水濺了薑清慈一。

    所幸茶是涼的，落在的上，隻是在那紫服上留下了些水印。

    “失禮了，失禮了，還請貴人見諒。”店小二忙不迭地點頭哈腰道歉，顧不上去撿地上的東西，就手忙腳的用袖子為，邊邊抬手示意長廊盡頭的另一件茶室，“那邊還有空的茶室，裏麵備了幹淨的裳，我先帶貴人去換一？”

    薩楚日雙手環依靠著欄桿吹著江風，聽見這靜，也回頭看過去。

    見薑清慈已經跟著那店小二遠走了去，連忙抬腳跟上，心裏卻還是一肚子疑。

    這麽寬的長廊，同時容納七八個人都綽綽有餘，怎麽這店小二單單就撞到了上？

    到了茶室門口，薩楚日還要跟進去。

    “你留下。”薑清慈停下腳步，擺擺手，店小二便垂頭告退。

    房門閃開了一條隙，被擋著，薩楚日目越過的發頂看過去，隻能窺見一張屏風。

    “你在這裏守著。”薑清慈道，“沒有我的吩咐，誰來也不許放進來。”

    薩楚日揚起下拍了拍自己的膛，混不吝地笑道：

    “明白，誰敢來看我把他頭打。”

    話說完，又想到什麽，皺眉問：

    “那要是顧宴禮過來了，也照打不誤？”

    “可以打。”薑清慈蹙眉，委婉地提醒道，“但是下手注意點兒分寸。”

    要麽直接當場打死永絕後患，要麽直接就不手。

    但薩楚日顯然沒理解出來的委婉，撓撓後腦勺，長生辮隨著他的作抖了下，問：

    “那我可以踹他那條好嗎？”

    薑清慈：……

    沒話講，真的沒話講。

    “你如果想盡快拿到你阿爺的腦袋，我覺得可以踹。”

    說完，薑清慈直接抬腳進去，“嘭”地一聲關上門，擋住了薩楚日的視線。

    薩楚日眨眨眼，慵慵懶懶地肩膀斜靠著門框，饒有興味地揚起角：

    “真可啊薑丞相。”

    “早晚要把你綁回大漠。”

    室熏著香，不是很濃，和二樓其他單間的茶室不同，繞過屏風後，是一扇半掩的小門，通往室。

    室沒有窗，照不進來，隻點著一豆燭火。

    木門半掩著，擋不住門那抹棠的影，薑清慈推門進去，便見沈確盤坐在室正中央的案前，案上放著幕笠，還有一棠的袍，折疊得整整齊齊的。

    薑清慈走了兩步停下，故作驚訝地問：

    “陛下怎麽在這裏？”

    沈確眼眸彎彎，直接迎上去環住的腰。“吱呀”一聲，手臂從的肩頭越過將門掩上，將困在自己和門板之間，低頭在的角啄了下：

    “薑卿不是知道朕在這裏，才會過來的嗎？”

    說著，眼尾下垂，故意裝出來一副委屈的樣子：

    “還是說，薑卿在外麵還養了別的狗，想見的不是朕？”

    “真讓人傷心啊薑卿，虧朕還給你準備了新服，特意來幫你換呢。”

    話說著，落在腰間的那隻手已經解開腰間的玉束帶，起長袍探了進去。

    薑清慈繃了脊背，手掌剛放在他的肩上。

    沈確長一，進的間，將在門板上。

    看吐息不穩，長如羽的眼睫撲簌簌輕，隻能攀著他的肩才能站穩，卻還要故作鎮定地問：

    “服也是陛下親手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