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話，薑清慈哪個也不想選。

    沈確的心思也不準，那些刺客還躲在暗，指不定什麽時候再跳出來給顧宴禮捅刀，還年輕，功業未建，大權未奪，不想被他連累。

    但萬事有舍必有得，今天過來，主要目的也就是為了接手他手裏那些奏折。

    於是薑清慈斂眸拱手打了個淺躬，道：

    “臣先回去收拾一下。”

    回到相府的時候，柳如煙已經備好了飯食，裴知聿也一臉嚴肅地在前廳候著。

    這裏沒有外人，薑清慈便帶著他到飯廳，招呼柳如煙添了雙筷子，三人一同落座。

    裴知聿有話相告，薑清慈便擺手屏退了下人，隻留下柳如煙。

    裴知聿從懷中掏出一隻短笛。

    食指一般長短，看上去像是用什麽的骨頭做的一樣，頂端有孔，用一細適中的草繩串起，底部寫著什麽文字。

    不像漢字。

    裴知聿道：“是胡語。”

    “胡語？”薑清慈接過來拿在手心反轉看著，眉頭蹙起，“這是從哪裏得到的？”

    “昨日夜裏攝政王府遇了刺客，我們去追捕的時候，從刺客上掉出來這個。”裴知聿看著，言又止道，“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胡人的東西。”

    薑清慈明白他的話外之意。

    放眼整個大昭，能稱得上名號還和顧宴禮有過節的胡人，估計也就薩楚日那麽一個。

    看來對方是想把矛頭指向薩楚日了。

    將那枚骨製短笛握住，在桌上，薑清慈問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僅此而已。”裴知聿手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顧宴禮讓我和陳八山協助鄭良才捉拿兇手，我拿不準主意，就先過來問你一下。”

    “薩楚日，拿還是不拿？”

    薑清慈沒說話，手掌用力，裴知聿還沒反應過來，那隻骨製短笛就被碎。

    齏從指洋洋灑灑落下，裴知聿出去的手停頓在原地，目瞪口呆：

    “你這是做什麽？”

    “那可是證據！”

    “現在沒有了。”薑清慈拍拍手，柳如煙默契地遞過來張浸過了水的幹淨帕子，讓手。轉頭對上裴知聿因為震驚而睜大的眼，道，“什麽胡人什麽骨笛，我沒見過這種東西，你也沒見過。”

    裴知聿一臉不可置信：“你要包庇他？”

    “不，不是包庇，說實話，他不是背後主謀。”

    “那……”

    “不過真正的背後主謀是誰無所謂。”薑清慈歪著頭，從容不迫地幹淨手，每一手指都細細拭，不放過一，隨後將帕子遞還給柳如煙，正對裴知聿道，“你隻需要知道，我會給你一個背後主謀，一個完的背後主謀。而你隻需要負責把這個兇手給鄭良才就行。”

    頓了頓，薑清慈沉思片刻，繼續道：“陳飛陳將軍，就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裴知聿眨了眨眼，覺自己好像沒聽真切，瞳孔滯：

    “你要給他扣帽子？他不是你姐夫嗎？”

    “嗨，別說那麽難聽嘛。”薑清慈飛過去一記眼神，一本正經道，“讀書人的事，怎麽能扣帽子？我隻是看他常年鎮守碎葉城，與家裏人兩地分居，想助他與我阿姊能多得團聚罷了。”

    裴知聿眼神幽幽，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

    但他想了想，總覺得這事兒還是不妥，俯往桌前湊了湊，低了聲音道：

    “你也知道陳飛是顧宴禮一手提拔帶上來的，你這帽子能扣嚴實嗎？”

    “不用扣嚴實。”薑清慈神一笑，“能在顧宴禮心裏撬開一道隙就好了。”

    顧宴禮極度自信，卻又生多疑，懷疑的口子一旦撬開了，不論有還是沒有，都隻會愈演愈烈。

    如果不能撬開這道口子，大可以再將這一切都推到保皇派的上。

    兩黨之爭嘛，哪一方一不小心來個暗殺什麽的，多正常？

    至於自己嘛，就勉為其難漁翁得利咯。

    裴知聿對的“損招”佩服得五投地，用過晚飯就拱手離開。

    薑清慈便開始收拾，柳如煙在旁邊打下手，邊疊服邊罵罵咧咧：

    “不是，你說他是不是有病，他是攝政王你是丞相，古往今來哪兒有丞相住到攝政王府的？”

    “老子招他惹他了？還不許老子跟過去，老子是跟過去當死士的，又不是稀罕吃他王府的那一口飯。”

    “煩死了。”

    薑清慈連服角都沒到，就被柳如煙到邊，他手指翻飛，疊好一件服後又扯了一件繼續疊，上罵罵咧咧仍舊不停。

    罵得口幹舌燥嗓子啞了，薑清慈適時遞過去一杯水，半倚著櫃子笑著打趣：

    “這不正好，給你放幾日假，工錢照發的那種。”

    “我又不缺這幾天假，他自己的刺客都沒搞定，府上又養著薩楚日那條瘋狗，還敢你過去……”

    柳如煙接過來水杯仰頭一飲而盡，偏頭遞還的時候，對上揶揄含笑的眼神，耳尖一紅，不自然地別過去頭，憤憤道：

    “我也沒關心你，別多想，我就是拿錢辦事兒。”

    薑清慈眨眨眼，將杯子放回到桌子上，沒說話。

    經柳如煙這麽一收拾，原本隻想著帶幾件服的薑清慈，到最後是被他推著拎著大包小包上了馬車。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去逃荒去了。

    薑清慈抬腳踩上馬車，還沒上去，就又被柳如煙住，後者柳眉蹙起：

    “不是，說實話，真的不能帶我過去？”

    “你先留在相府吧。”薑清慈道，“陛下如果來找我，你隻管如是說就行。”

    提到沈確，柳如煙眸輕，鬆開的袖子。

    薑清慈放下簾子，將兩人隔開。

    馬車轆轆遠去，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竟然聽到了柳如煙的嘟囔聲：

    “算了，他不讓老子去，老子偏要去。他爹的，今天晚上老子就爬牆。”

    當日夜裏，攝政王府南牆牆。

    柳如煙和沈確兩個人提著燈籠，打了個正麵。

    沈確一常服，姿頎長，狹長的桃花眼瞇起，在他上掃過，咬牙切齒出來“如煙姑娘”四個字。

    柳如煙頓時如芒在背，生地笑著：

    “陛下也是來爬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