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這一靜使得書房中的三人同時看過去。

    顧宴禮一腔怒火，在看到宋婉微白的麵頰時，隻得強行咽了下去。

    薑清慈也不知道宋婉聽到了多，不聲將柳如煙拉到後，對頷首：“宋小姐。”

    宋婉下眼眸中的慍，鄭重其事地對欠行了一禮：

    “薑丞相萬福。”

    “既然宋小姐也來了，那臣和如煙就先行告退。”

    宋婉在場，顧宴禮也不好再拿柳如煙對薑清慈發作。

    正巧這時太醫也匆匆趕了過來，手忙腳地先後對顧宴禮和薑清慈行禮，顧宴禮被他們一邊一個架著胳膊，疲於應付，隻得警告地剜了薑清慈一眼：

    “你先回去，柳如煙留下來。”

    薑清慈紋不讓，坦然地迎視著顧宴禮：

    “如煙已經是臣的人，留在王府於禮不合。”

    宋婉心裏的怒火更是呼啦呼啦往上冒，三年來對顧宴禮積攢起來的那點兒好印象也在瞬間直轉急下，還沒和他婚，他便要當著他的麵強占薑丞相的外室。

    簡直混蛋。

    當下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擋在薑清慈和顧宴禮中間，話裏話外都像是吃了槍藥一般：

    “薑大人既然開口了，王爺就不該強人所難。”

    為他診治的太醫們眼觀鼻鼻觀心，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在對方眼裏看見“沒想到攝政王竟然有君奪臣妻的癖好”的意思，然後各自對薑清慈投以同的眼神，垂著頭心不在焉地為顧宴禮包紮著傷口。

    顧宴禮臉沉，一口氣憋在腔裏，不上不下。

    他覺得自己需要開口解釋兩句，但又覺得越解釋越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顧宴禮板著臉不說話，薑清慈便當他是默認了，拱手告退，柳如煙立刻紅著臉亦步亦趨地跟上去。

    宋婉忙道：“我去送送薑丞相。”

    三人一路出了書房所在的院落，薑清慈回頭一看，宋婉麵糾結之還跟在後，便停下腳步，出聲詢問：“宋小姐還有什麽事嗎？”

    宋婉也是未經人事的，方才在書房卻將的話都聽了進去，言又止，想說“就算當初你和我爹說實話承認你不舉，我也不會介意的”，但又瞥見柳如煙還在這兒，再說這話，對誰都不尊重，便隻得憾作罷。

    錯過便是錯過，再憾也於事無補。

    搖搖頭，出來一抹笑：“沒事，丞相路上小心。”

    說完，逃也似地往回走。

    柳如煙先前就從許之言口中聽說過薑清慈早些年打馬過長街的風流佳話，見此形，曲肘捅了捅的手臂，有些八卦地說道：

    “我看宋小姐好像還沒放下你。”

    “會放下的。”薑清慈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景，“我不是的良人，不該在我上耽誤心思。”

    柳如煙也不說話了。

    不是宋婉的良人，又會是誰的良人？

    腦中不可控地彈出來一個人名，柳如煙下意識皺眉看，明明是比他和柳如鶴都要小的年紀，麵上卻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他很難想象會有什麽人能擾的心弦。

    會是那個人嗎？

    從書房離開後，薑清慈領著柳如煙去後苑看了薑老夫人，薑清榮今日不在，薑老夫人邊隻有一個丫鬟伺候著，看樣子應該是王府的人。

    薑清慈簡單代了那丫鬟幾句，又拉著柳如煙和薑老夫人說了幾句己的話，才離開。

    從後苑走出沒多久，隔牆送過來一陣一陣“咚咚咚”的聲音，像是石頭敲擊在牆壁上發出的。

    領路的劉伯麵不虞，憤憤不平道：

    “那天殺的胡人，自從來了王府就片刻也不安生。”

    薑清慈這才知道，薩楚日昨日被顧宴禮打了九十鞭子，雖然隻能趴在床板上不能彈，卻仍舊強，從昨晚知道顧宴禮被刺客刺殺後，就一直在問候顧宴禮的祖宗十八代。

    罵到天亮嗓子啞了，又開始撿石頭往牆上砸，奉顧宴禮的命令去看守他的人，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睡也睡不著，有試圖想上去綁住他的手的，卻被他迎麵一石頭砸了過來，頭破流。

    一時間，薩楚日混世魔王的名號傳遍了攝政王府，無一人敢靠近他。

    眼下聽劉伯這樣憤憤不平，薑清慈訕訕地了鼻尖，說到底，薩楚日也是送過來的。

    讓柳如煙去薑老夫人那裏準備了些酒菜帶過來，一起去了一牆之隔的謁舍。

    兩人一進去，遠遠就看見院子裏的棗樹下，薩楚日趴在木板床上，他百無聊賴地耷拉著腦袋，去撿地上的小石子，一頭麻花辮也因為昨日那一場鞭刑而變得糟糟的，沿著頸側垂散下來。

    聽到有人進門的靜，頭也不抬下意識向著聲源砸去。

    劉伯大驚失：“快！保護薑丞相！”

    護衛們立刻衝上前，柳如煙卻先他們一步，擋在薑清慈麵前，揚手接住那枚石子。

    薩楚日這才聞聲抬頭看過來，視線落在柳如煙後的薑清慈上，兩眼亮，臉上的無聊之一掃而空，對著薑清慈咧笑開：

    “喲，這不是我尊貴的薑丞相嗎？”

    聲音沙啞，薑清慈忍不住皺眉，擺擺手，示意劉伯帶著人下去。

    柳如煙將石子扔到地上，跟著薑清慈上前。

    然而兩人走近沒兩步，看清楚眼前的形，一個下意識轉過去遮住眼，一個黑著臉解開自己上的披風扔過去，兜頭將薩楚日蓋住：

    “穿上服，別髒了的眼！”

    “管我，我曬曬傷口怎麽了？有本事你也試試被九十鞭子還穿服？疼不死你。”

    薩楚日不耐煩地揮開上的披風，仍舊赤趴在板床上，強壯的軀上麻麻錯著的鞭痕。

    柳如煙翻了個白眼：

    “活該，現在知道疼了？招惹攝政王的時候怎麽不知道？”

    薩楚日懶得搭理他，他歪頭看著他後轉過去的薑清慈，琥珀的瞳仁中凝出來幾分不解：

    “都是男人，薑丞相你轉過頭是什麽意思？”

    “快過來搭把手，給我翻個麵兒。”

    柳如煙恨不得一掌呼死這條不知廉恥的瘋狗。

    不等薑清慈有所作，他便擼起袖子上前，薩楚日如臨大敵地瞪著他：

    “你別我！”

    “我的是屬於薑丞相的，就算你是他的外室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