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即將破曉之際。

    曙氳著輕霧，纏繞山澗。從遠去，坐落北郊山頂那座白房子仿如籠了一層薄紗，神靜謐。

    主臥裏，厚重的遮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屋一片漆黑。

    床上的人兒仍在沉睡，素來睡覺都不太老實，被子已經被踢到床尾，睡起一大截，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濃的長發鋪散在枕頭上，那張昳麗的小臉匿其中，睡酣甜。無聲中，著又純又的勁兒。

    忽然，翹的鼻子皺了皺，人翻了個背對著男人，抬手按住落在肩頭那隻大掌。

    輕的嗓音有點啞，帶著濃重的鼻音，輕哼：“別……我痛……”

    陸厭行原本沒這想法，可人一哼唧，那嗓音又又。

    就……真他麽要命。

    眸底湧上暗，眼神落在那不盈一握的素腰和勾人的長上，結輕滾。

    勉強移開目，男人嗓音微啞，哄著：“乖，我們起床。”

    “不要……”

    阻止別人睡覺如殺人父母。

    罪大惡極。

    “還找Sitri嗎？”

    沈清蕪：……

    纖長卷翹的睫撲淩淩的微微扇了扇，眼皮在天人戰。

    半晌，人帶著哭腔撒：“陸厭行，我的眼皮被粘起來了，怎麽辦……”

    陸厭行哭笑不得，低頭在眼皮上親了一口，“好了嗎？”

    “還沒，十分鍾，十分鍾就好了。”

    人把頭埋到枕頭裏，繼續昏睡。

    陸厭行無奈，隻得將撈到懷裏，勾著睡的細肩帶下，像給洋娃娃穿服一般，裏裏外外，親手幫人穿上服。這時的人倒是乖巧配合，不吵不鬧。

    穿好服後，陸厭行抱著人走進浴室，在洗漱臺前放下，扶著那顆小腦袋靠在前，命令：“張。”

    沈清蕪閉著眼，迷迷糊糊地張。陸厭行低頭托著人的下頜，另一隻手握住電牙刷細致微地為人刷牙。

    完了，不忘用洗麵給人洗臉，然後在梳妝臺上翻出一套水給人搽上。

    一係列程序完後，他才抱著人走到啞黑的柯尼塞格旁，彎把人塞進副駕駛，關上門，繞過車頭，坐上車。

    安靜的院子響起跑車轟鳴的發機聲，下一秒，柯尼塞格已經消失在繚繞的薄霧裏。

    沈清蕪靠著車門又睡了一會兒，終於清醒一些。

    抬頭著窗外陌生的風景，愣了愣，才想起某人要帶見Sitri。

    “Sitri在國？”

    “嗯。”

    沈清蕪瞬間化好奇寶寶：“你們在國認識的？關係很好？他是男的的？”

    想到自己一直追星似的追在Sitri後，他卻袖手旁觀，人噘抱怨：“陸厭行，你怎麽不早說？”

    陸厭行側目覷了人一眼，還沒說話，沈清蕪又接著說，“我知道了，Sitri威脅你了？藝家都有點奇怪的癖好，我懂。”

    男人眉心跳了跳，表說不出的擰。

    “對了，Sitri是外國人嗎？什麽年紀？”

    “你先別說，我猜猜，從畫工看，他有幾幅作品明顯要稚一些，但畫風又極其大膽，濃烈華麗，比如之前的《太》和早幾天在網上曝的《》，都是他最早期的作品。”

    “依照目前公開展出的所有作品，比較之下，年初在拍賣會展出的《溺吻》畫工沉穩，畫風雖仍維持一貫的大膽怪誕，但在濃重綺麗的調中，我看見深深的絕。”

    溺吻絕，卻又從絕中生出之死靡它的。

    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這些畫的時間維度得有些大，我估著他應該……不到三十歲？”

    霧靄散去，砂金的晨穿雲層，灑落在前方的公路上。

    人轉過臉，和煦的過車前玻璃打在那張生鮮豔的小臉上，水浟湙的桃花眸盈滿暖。

    雀躍和興寫滿一臉。

    陸厭行臉不太好，淡淡地“嗯”了一聲，算回應。

    這是第一次，人像隻吱吱喳喳的百靈鳥，一路說不停，直到車子在一所老舊的遊樂場門前停下。

    沈清蕪看向那道鏽跡斑斑的鐵閘門，“你們約在這見麵？”

    男人沒說話，熄火，下車，繞過車頭，為打開車門。

    修長漂亮的大手握住那隻的小手，嗓音悶悶的：“我們小時候來過這裏。”

    他以為那會是看見這裏的第一句話，沒想到這個沒心肝的人，重逢認不出他就算了，連這裏都忘了。

    眼裏隻有那個連影都沒見過的Sitri。

    沈清蕪微愣過後，討好地摟住男人的手臂，“我沒忘，陸厭行，你帶我和小言來這兒坐天，爺爺半天找不著人，還驚了夏老將軍，連軍.隊都出了。那天從天上下來，是我這輩子頭一次見那樣大的陣仗。”

    所以，怎麽可能忘了。

    陸厭行：……

    要說忘了，大概還沒那麽傷人。

    他挨了一頓胖揍，換來的浪漫天半日遊，到頭來，這小白眼狼隻記著那兩個糟老頭子弄出來的靜？！

    “這裏還開嗎？”沈清蕪隔著稀疏的柵欄探頭往裏瞧。

    現在的人都喜歡去那種主題樂園，像這種小型遊樂場已經沉沒在回憶裏。

    男人“嗤”了聲，“我讓它開，它就能開。”

    他們從一旁的小門走進遊樂場，男人帶著直奔天。

    踏進觀箱，沈清蕪挨著男人坐下，天緩緩轉，箱不斷上升，腳下舊城區的景象越發渺小。

    京州的秋天已經寒意蕭瑟

    徐徐冷風從後半開的小窗戶裏了進來，陸厭行抬臂將人裹進懷裏。

    懷裏的小腦袋一點都不安分，在男人懷裏拱來拱去，最後實在按捺不住，抬眸凝著男人，“你和Sitri習慣在天裏頭？”

    可是整個遊樂場好像隻有他們兩個是怎麽回事？

    “是不是還有接頭暗號？”沈清蕪皺眉，“你們007看多了？”

    男人哭笑不得，抿角不發一言。

    到了最高點，天突然停下。

    沈清蕪有點畏高，不自覺往摟男人勁瘦結實的細腰。

    “別怕，我讓人停下的。”

    沈清蕪鬆了口氣，疑地抬眸，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男人繃的下顎線。

    沈清蕪順著男人的目去。

    霧藍的天空墜著一顆碩大的金圓環，灼灼奪目，一旁厚重的雲層緩緩移，影下，雲層染上低調的灰和絢麗的紅。

    “小阿蕪，我們小時候在天看見的太也是這樣。”

    “很。”

    “像不像《太》的構圖？”

    沈清蕪眉峰輕蹙，細細看了一會兒，“你是說Sitri的《太》取景是在這兒？”

    “嗯。”

    “Sitri是京州人？”

    “嗯。”

    沈清蕪隻覺太突突跳，從男人懷裏掙開，聲音比這呼呼的秋風更冷：“陸厭行，Sitri究竟在哪兒？”

    男人角漾起抹不太自然的笑，“在這兒。”

    沈清蕪：“陸厭行，你個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