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得也沒話可駁了,也自嘲地笑一聲,“是啊,我也是這樣機關算盡的人,又有什麼資格來講你?”
他聽了益發生氣,吭吭冷笑出聲,“你承認得倒痛快。”
“橫豎你心里明白得很,眼下又說開了,我有什麼可辨的?”咕噥道:“不過我比不上你心狠,我不過算計點錢,你連人家的命都要算計了去。”
后頭半截池鏡沒聽見,只看見皮子翕,料也不是什麼好話。他立在跟前干慪了會,待要和吵,又見偏著臉,一種淡淡然的表,他又覺得沒意思,賭氣出門去了。
一時金寶進來,看玉臉不好,試著問:“吵架了?”
玉咕噥了句“沒有”,金寶卻好笑,“倒是難得見你們吵回架。”
玉沒作聲,推說要睡午覺,趕出去了。自己躺在床上也難睡著,想到池鏡,賀臺,兆林,玉這些人,不免有點兔死狐悲的緒。他從不替人多考慮,凡事以他自己要,將來如果嫌多余礙事了,是不是也狠得下心?
現在自然是不會了,老太太跟前還用得上,可老太太也有死的一
天,那時候池家就是他的天下了,連的前程也掌握進他手里。想到從前一門心思打算要嫁給他,當做是個賭局,以為了親就是贏了。可一旦上了賭桌,哪有輕易下得了場的,嫁給這樣個用心不善的人,就意味著一生懸在鋼索上,信不過,要和他打一輩子的擂臺。
下晌他回來,熬到夜間睡覺的時候,玉背對著問他:“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池鏡有點意外,還以為不會和他講話。他放下墊在腦后的胳膊,扭頭看的后腦勺,“什麼什麼主意?”
“大爺那頭。”只聽玉說池鏡要拿兆林的過子,場上的事玉說不清楚,只管勸著兆林收陸家的錢替陸家辦事。好像兆林買通了府衙縣衙的人,連二跟前那兩個小廝都暗里使獄吏通了氣 ,他們下回過堂反水,指認當時是二領頭打的人。
翻正了,板板正正地著床頂,“陸家咬定了二爺是主使。到底是不是二爺?”
“若真是他主使的,陸家也不會舍得花大價錢了,等著衙門審清楚就是。”
“那眼下那幾個一起打人的小廝若都咬是二爺是主謀的人,誰還替他翻案?難不是你?”
“我沒有職在,替他翻什麼案?”池鏡笑了笑,“會有人來替他翻案的,翔不日就要回南京來了,怎麼會放著他兄弟不管?到時候案子到刑部去,他一定會到刑部去求著細查到底。”
聽他的意思,只要覆核下來,就能推翻現下審定的結果,到時候就能把兆林套進去。
“怪只怪大哥太狂妄自大,以為咱們這樣的人家權勢滔天,沒人敢管敢問,誰也不放在眼里。”
玉不免擔憂,“到時候查到是他從中作梗,會不會牽連到咱們家?”
他從容篤定地道:“不會的,翔當初的是我父親替他向吏部討來的,那位張大人雖然剛正,可先前吃過虧,也敢再輕易得罪人。他們就是要上告朝廷,也是先寫信知會晟王和父親一聲。”
玉心頭松了口氣,沒再多問,翻過仍要睡去。反正外頭的事管不了,何況前前后后都給他算到了,再心也是多余。看到窗戶上有一只燈籠的影,在灰冷的月里晃著,到點涼意,把被子拉到肩上來,闔上了眼。
聽見他也跟著翻過來,能覺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盯在腦后,有一聲輕微的嘆息,“你以為我心機深重,手段狠毒,是麼?”
“沒有。”說。
池鏡笑了笑,“我知道你是這麼想我,可能你還會想,將來要是夫妻反目,我會不會也使些歹毒的手段對付你。”
玉剛要張口反駁,又聽見他說:“你這個人,從來不肯把人往好想,凡事也只管往壞里去打算。”
他倒真是了解,沉默著想,可有什麼辦法,所有經歷的一切,不容許把人往好想,因為連爹媽也靠不住。何況他本來不算個好人,難道要蒙著自己的眼睛發傻夢?信他單單因為,就絕無傷害的可能?從不冒這種險,堅信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又有點自嘲地笑道:“其實我這人也是一樣,可奇怪是在你上,我永遠存留著一片希。我知道你一定要嫁我,不過是因為看中池家的門楣。但我一直覺得,天長日久,你總會有拋掉一切擔心恐懼,我信我的一天。”
他說完便沉默下去,仿佛在等一個答案。玉心里不住笑起來,想不到他還有這樣天真的一面?
毫不防備地去一個人,那太難了。既沒反駁他,也沒有答應,假裝睡著。但知道他一定知道沒睡,所以覺得這沉默更磨人了。
次日起來,兩個人又像沒吵過,吃過早飯,玉如常打發池鏡出門讀書。池鏡本來避免提起此事,可臨出門前,還是不得不囑咐一句,“你近來別總去找玉,免得給大哥撞見。”
玉點了點頭,“曲中那地方,我也不好去得。等這事了結了,我再和商議個打算將來的出路,總不能放任一世在那地方,到底不是個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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