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正氣你,心不好,應該是有意來刺激我的,我就心更差了。”
魏祁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很久了,正月里吧。”
“那我和你說, 我的版本。”
宋胭一愣:還有他的版本?
魏祁看著,“思嫻重病不治, 我從常州趕回來, 晝夜不停,卻還是沒趕上, 到時已經離世了。在我回來第二天府上就辦葬禮, 那一日確實累,也喝了些酒。
“晚上我回房里, 覺得嫁我這些年我實在沒好好陪過, 心中慚愧, 我在床邊坐了很久,然后江云……那時還是丫鬟, 府上是打算過兩日將思嫻的嫁妝還有帶來的仆從一并送還郭家,那本是待的最后兩天。
“替我打來水讓我洗,因為太累,我在洗腳后就躺上床睡了,沒讓人進來倒水,也沒熄燈。
“第二日一早我醒來,卻見江云坐在床邊,見我醒,一句話沒說就端著前夜的水盆出去了,沒一會兒黃嬤嬤進來,說江云也不錯,我邊總要有個人,我才知道,前夜進來端水,然后就在我房里留了一夜,再沒出去。院中不只我二人,這事許多人都知道,所以都默認我將收了房。”
宋胭聽得目瞪口呆。
魏祁道:“但我雖疲憊至極,幾乎睡死,卻也不是傻子,怎麼不知道我沒?再說思嫻才出殯,我一路風餐雨宿,有六七天沒怎麼合眼,不可能有那個心思和那個力,我心里明白,這事是促的,有意留在我房里沒走,有意讓人誤會。
“但思慮之后,我沒拆穿,一來是對思嫻愧疚,畢竟是思嫻邊最重的人;二來思嫻病重時,曦姐兒一直是在照顧,曦姐兒黏,因此種種,我也默認了此事,抬做了姨娘。
“但如此算計我,我心中鄙夷,所以只讓府上養著,此后也沒怎麼搭理,卻萬萬沒想到當時的一念之仁,換來今日的心思歹毒,竟又將念頭在了你上。”
又想起江姨娘特地找他告的事,魏祁沒提,卻也嘆了聲氣,認真道:“這事怪我,早該置的,若再晚一些,不知會發生什麼。”
要幫人,太難,要害人,卻再簡單不過。
在宋胭吃食里放點耗子藥,或是悄悄撞推,都是無法想象的后果。
宋胭幾乎毫不懷疑就相信了他的版本。
因為這更像眼中的魏祁,他不是那種糊里糊涂將人收房、又不管不問的人,以前不懂他為什麼那麼厭惡江姨娘,現在明白了。
也明白江姨娘那三雙靴子是誰的了。
沒和誰有私,應該是傾慕魏祁的,當年鋌而走險毀自己清白就是想留下來做姨娘,大約算準了魏祁會看在郭大面上不拆穿,但沒想到魏祁因此而厭惡,又不好,乃至有了名分,也不理。
將所有的思念,傾注在自己手中的針線上,替他默默做鞋子,對自己,大概是因為忌妒。
難怪魏祁不問那靴子是給誰做的,他多半也能猜到就是給他做的。
但他不在意,也不想理會。
宋胭為這事想得出神。
魏祁問:“們給你拿服來,就在這里睡?”
宋胭只在這里睡過一次,除夕之夜,兩人沒守歲,在這里……
魏祁見不語,又說:“夜里太黑,難道還回去麼?”
宋胭:“唔……好吧。”
就在這邊沐浴好,出來看,見床上的枕頭都換了,是一對與床上竹簟相配的竹枕。
隨口問:“怎麼換枕頭了?”
魏祁頓了頓:“怕你睡不習慣,竹枕一些。”
宋胭再沒說什麼,上床躺了下來,等他沐浴完回來,還躺在床上沒閉眼,看著床頂發呆。
他沒熄燈,直接坐上床,躺在側。
宋胭問:“怎麼還不睡嗎?”
“明日沐休。”他說。
“哦。”
兩人陷寂靜。
宋胭未料他會突然問起這個,緩聲道:“我知道你們算青梅竹馬,母親、二妹都很喜歡,府上人也說好,這麼多年,你大概還會念著。如果不是生病的話,你們大概是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吧。”
隔了一會兒魏祁道:“大概吧……”
“大概會舉案齊眉,但念著,好像也沒有,更多是想起來,會有些慚愧,只是……”后面的話,不知他想到了什麼,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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