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在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替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擁進自己懷中，問：“是不是夢到了什麼？”

靠在周渡懷里，安靜淌淚：“我夢見爹娘了。”

周渡便不知該再說些什麼，知道定是白日里貴妃之事又勾起了傷心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等孩子平安出生了，我就帶你回一趟錢塘，好不好？”過了良久，他才打著商量的語氣，聲地去問瑜珠。

可他沒有等來回音。

他垂首，適才還在他懷里默默掉眼淚的人，此刻竟已經又睡了過去。

他就著實在昏暗的夜，在瑜珠額上靜謐落下一吻。

這是再尋常不過的夜晚，也是他這輩子，再想要不過的生活。！

91

新帝登基,半年前被流放的蔡沈兩家終于能夠舉家回京。

只是因為先帝的詔令，兩家再不得牽涉朝政，所以即便是回京,也不能再住回到原來的國公府與侯府。

新帝在京中為他們安排了新的居所，并不輸從前的氣派,蔡家長兄的孩子也被周渡從姑蘇接了回來，送進了宮。

在兩家尚未歸京的日子里，孩子便一直住在宮中太后娘娘邊。

瑜珠因為這事，被召進宮中見過不止一次太后娘娘，也就是從前的沈皇后。

“哀家知道,那段時日你也過的不好。哀家和太子一直被人足，監視,直至年節才得解，流放的路途,都是你同周大人在上下打點，還把哀家的外甥孫兒給帶走,照顧妥帖,哀家同皇帝都對你們激不盡。等兩家人回到京中，哀家定會上他們一道，對你們好好地論功行賞。”

瑜珠著上首平易近人的太后娘娘，只覺這遭變故，比幾年前相見時蒼老了不止十歲,兩鬢斑白，華發叢生,哪里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人該有的樣子。

著已經足月的肚子起，恭敬行禮：“太后娘娘言重了，妾當初與夫家鬧翻,無依無靠回到京中，是沈夫人將妾帶進國公府，一直照拂在先，妾與丈夫如今所做，都不過是報恩罷了。”

太后見肚子這樣大了還重禮數，忙抬手要人攙坐下。

“你是報恩，可這一切，也是你救了我們家何云在先，細算下來，總是我們家虧欠你的。”慨道，“何況，你是報恩，周明覺與我們家，可沒有必要報恩。”

回憶道：“當年淮安還在時，便常與你家丈夫百般不對付。起初，我們只當是孩間的玩鬧，后來兩個孩子都越長越大，周明覺探花高中后，淮安卻突然轉變了思緒，開始想要拉攏他做太子的左膀右臂。

彼時的周明覺剛登科，是所有進士中最得陛下重的，對于淮安的要求，自然不肯，還告誡他，說為者，唯有忠君為民這一條路，太子雖為儲君，卻終究未登大寶，未有陛下的允準，他絕不站隊，回去后還把淮安安在六部的眼線拔了三四個。這件事把淮安氣的不輕，兩人便算徹底結下了梁子。”

聽突然說起沈淮安，瑜珠的眸不可抑制地了。

記憶中那個總是策馬恣意的男人，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在的視線中。

此番新帝登基，蔡家沈家所有被流放的人，全部都能安然歸京，唯有下令被判斬首的北威侯父子，是真真正正的，徹底死在了這場宮變當中。

看向太后，發覺提到沈淮安的時候，子也在微微地，眸中淚閃爍，似有不忍。

“周明覺……”太后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繼續強撐著道，“他此番完全可以不來淌這趟渾水，他是為了什麼才來幫我們家，我們清楚的很。瑜珠，哀家慶幸你找到了一位好夫婿，縱他當年有再多的錯，他如今待你，也是真心實意。”

緩緩地舒出一口氣：“哀家沒有你這般的幸運，丈夫不，還要折磨我的母家，用時棗甜言，棄時，謂之功高震主。可若不曾有我家的功，如今這江山社稷會是誰的天下，可實在難說的很。”

眼里有恨，亦有仇，即便知道他不曾真的打算將皇位給除了他們兒子之外的其他人，可他打母家的方式，實在已經徹底心寒。

百年之后，甚至不愿意與他合葬。

就他孤孤單單，等著他最鐘的貴妃去陪他吧。

不是死了都要妥善安排的退路嗎？會全他們。

“等何云他們回京，你的肚子應該也差不多要生了吧？”將緒控制好，又揚起笑臉與瑜珠道，“哀家聽說了周家的事，當初害你的那個人，終究是又進了周家的門。不過你放心，等一切事都平穩下來，哀家會封你一個誥命，等到時候，你便是你們整個周家最尊貴的人，誰也不能越過你去。”

“誥命？”

不怪瑜珠震驚，放眼京中，與一般年紀的，有幾個是能得誥命的？

通常得誥命的人，不是自己兒子能耐，就是自己丈夫能耐，抑或是，自己母家能耐，封的時候，年紀通常是三十往上。

這般年輕，周渡也不曾做到什麼正一品二品的朝中大員，突然說要封誥命，實在措手不及。

“聽傻了？”太后瞧著的反應，輕笑道，“這都是你應得的，何云從前便總是在哀家面前夸你，若非是你執意要搬離國公府，那你再嫁周家的時候，份便該是魯國公府的四姑娘，那樣即便你什麼都不做，等你歲數到了，哀家也照樣會給你封個誥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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