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盧行添站得筆直，手裏的電話都燙了也沒敢掛斷。

    對方氣勢充足，聲音從手機裏了出來，罵的雷霆萬鈞。

    “鬧著玩，”盧行添委屈，“他要不跟您告狀，您不就不知道咱倆岔輩分了嗎...也不對吧，他喊我爸，喊你爺爺，那我不還是喊您爸，又沒喊錯。”

    馮蕪：“......”

    “行了行了，我道歉行不行，”盧行添妥協，“我跟他鞠躬，我喊他爸...這也不行？你這不行那不行，你是不是早看我不順眼，想讓他給你當兒子來著？”

    不知說了什麽，盧行添吼道：“那我告你棄養罪！二百斤的大胖兒子不要，要那難民營出來的骷髏架子，賠本的生意都要做，我媽怎麽就不跟你離啊，我要跟！”

    馮蕪冷不防笑了出聲，這都什麽跟什麽。

    笑到一半，倏然撞進男人直勾勾的視線。

    傅司九瞅：“你遲到了，但如果你求求我，我會原諒你。”

    “......”馮蕪沒吱聲，彎腰布餐，“多吃點，骷髏架子。”

    傅司九語氣不爽：“咱倆誰更像骷髏？”

    瞧瞧現在瘦什麽樣了。

    他看著瘦，上可都是。

    誰像，綿綿一坨，再瘦一瘦，全剩骨頭。

    盧行添掛了電話，用力深呼吸：“我跟你勢不兩立。”

    “哦，”傅司九渾不在意，“好的。”

    “......”

    “行添哥，”馮蕪扭臉，好脾氣道，“你要不要再吃點？”

    傅司九：“他不要，這些隻夠我一人吃。”

    盧行添咬腮：“我、要、吃！”

    “那正好，”馮蕪遞了雙筷子給他，“你喂吧，我先走了。”

    傅司九：“......”

    盧行添：“......”

    下一秒，盧行添猛拍腦袋，昏昏沉沉往外走：“不行了不行了，腦震還沒好，我再去腦科掛個號。”

    馮蕪手裏那雙筷子尷尬地定在半空。

    病房悄寂。

    “所以，”男人音調沉了幾分貝，明顯的不虞，“你就是來敷衍我一下？”

    馮蕪默默收了筷子：“想先吃哪一個？”

    “......”傅司九兀自生氣，“喂哪個吃哪個。”

    馮蕪咕噥：“那先吃粥吧。”

    粥是白粥，熬的水米分明，就著手吃了一半，傅司九潤的，欠欠道：“哪家打包的粥，跟泔水一樣，店沒倒閉？”

    “......”

    冗長的沉默。

    過了會，馮蕪抿抿，小聲憋了幾個字：“我煮的。”

    話落，傅司九扇的眼睫猝然僵住。

    “我第一次煮，”馮蕪耳後熱了熱，頹頹喪喪的，“不知道是水還是米的問題，它就是...跟別人煮出來的不一樣。”

    不黏稠。

    也不知道怎麽了。

    傅司九額角：“不是...好的，是我有問題...”

    馮蕪不相信，他第一反應才最真實。

    粥還剩下半碗，馮蕪想把它倒馬桶，傅司九惱到笑了：“我是馬桶？”

    他說他要喝，他說好喝，憑什麽不相信。

    憑什麽隻相信他負麵的評價。

    “......”說到這個，馮蕪冷靜道，“我對我自己有正確的認知。”

    傅司九被噎到語塞：“倒試試。”

    馮蕪把碗推給他：“你自己吃，我不想親手把泔水喂你裏。”

    “......”

    誰能想到這祖宗會親自下廚啊。

    傅司九冤死了：“燙到手沒？”

    馮蕪搖頭。

    傅司九瞥，麵不改：“特香！”

    “真的，”傅司九厚臉皮，“水裏有米香，米...了。”

    “......”

    馮蕪眼簾垂著，不搭理他刻意的諂，用筷子撥了點菜在碟子裏，端起來給他：“這些是打包的...”

    畢竟做菜太複雜，連個粥都煮不好。

    不知何時起，傅司九狹長的眸定在臉上，深邃的眼底一無際，大海似的包容。

    馮蕪清潤水的眼睛猝不及防撞了進去。

    兩人同時頓住。

    醫院頂層就住了傅司九一個病人，這個時間，連醫護人員都不會過來打擾，悄寂到能聽見在管裏秫秫流。

    空中彌散著藥水味，又被食香氣衝淡幾分。

    男人眼尾弧度天生上揚，哪怕極為認真，也會著混不吝的調調。

    短暫的對視，馮蕪眼睫慢慢垂下：“你吃...”啊。

    話未完，一道影驟然下，藥水裹挾凜冽冷然的木質香撲麵而來，像是下一秒就能親上。

    馮蕪下意識閃躲，男人的似親非親，戛止在臉頰。

    氛圍急轉直下，帶了幾分窘迫。

    孩子躲避的作不假思索，傅司九心口好似堵了塊棉花，難的上不來氣。

    他呼吸輕輕的，溫熱地撲在孩子臉蛋，幾不可聞：“你躲什麽？”

    “......”馮蕪用力咽下心慌，無措地放下碗碟，“我回家了，明天還有工作。”

    傅司九緒不明，手掌輕而易舉握住腕，波瀾不驚：“喂完。”

    掌心的手腕那麽細，他都不敢用力，傅司九不悅道：“你一口我一口。”

    “......”馮蕪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倏地被他氣沒了，“你想得！”

    誰跟他你一口、我一口的！

    這男人臉皮厚起來，真是無人能比。

    “你害什麽！”傅司九很不爽，“你哪兒我沒親過...”

    馮蕪砰的把筷子拍到桌麵，惱聲惱調：“現在還不是你的，前、夫、哥！！”

    “......”

    靜默兩秒，傅司九清清嗓子，極為自然：“哥哥聽得見，不用這麽大聲。”

    馮蕪語塞。

    這個“哥哥”，從他裏一出來，怎麽變得這麽曖昧。

    不想讓思緒被他帶著跑，馮蕪加快了喂飯的速度，恨不能一碗全倒他裏。

    傅司九慢吞吞咀嚼，不大有底氣地哼：“和好唄，這個階段和好，你可以趁我脆弱的時候為所為，比如說，把我推倒，我還沒有力氣反抗。”

    “......”馮蕪按捺片刻，盡量冷靜，“你給不了我想要的。”

    “哪個沒給你？”傅司九不服氣，一一跟算，“咱倆好那會，老子心都被你碎了...”

    馮蕪眼睫一，警告的眼神。

    傅司九氣焰弱了兩分，低低補了句：“除了子沒給你，哪個沒給？”

    說到這，他似乎把自己說服了，理直氣壯的問：“你還想要什麽！！”

    馮蕪麵無表：“清淨。”

    傅司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