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這段時間，傅司九變得越發忙碌，進12月份後，除了帕頓的業務，還要各巡回盤點，每天來往數個城市都是稀鬆平常的事。

    月中，海市有個國際品牌的活，傅良翰走不開，便遣距離近一些的傅司九陪同家姐傅全瑛一同前往。

    這個活持續兩天，結束後，傅司九本該返回珠城，傅全瑛突發水土不服，急住進了醫院。

    傅司九滯留海市這段時間，馮蕪帶叮叮去了趟寵醫院。

    診療醫生為叮叮做了最後一次檢查，建議道：“它現在每一秒都在疼痛中，強留無益，隻會延長它痛苦的時間，我還是建議安樂死。”

    馮蕪怔了半晌。

    確實拖延許久了，不管怎樣細心照顧，始終沒有好轉的跡象。

    這個中午，馮蕪抱著叮叮，在寵醫院的花園裏曬了兩個小時的太。

    沒有任何人打擾他們。

    時靜靜的，空中明的線下，有灰塵翻湧飛舞。

    良久。

    馮蕪緩緩吐了口氣，手指梳理叮叮的發：“見到媽媽，要幫姐姐問好，隻能報喜，不能報憂，懂嗎？”

    叮叮奄奄一息，大約想要給一個回應，卻隻能勉強睜了睜眼睛。

    就這樣吧。

    的小順拐，要沒有痛苦的離開。

    -

    從寵醫院出來時，叮叮已經沒有了溫度，馮蕪抱得小心翼翼，打算把它埋在蘇怡木邊。

    剛走到停車場，一輛紅的車緩緩停在隔壁。

    這車眼得很，好像是江映萱的。

    果不其然，沒等馮蕪打開車門，江映萱已經下了車。

    休養了這段時間，江映萱恢複的不錯，傅司九怒歸怒，下手有分寸，隻是給了一個教訓罷了。

    江映萱眼神孤傲，上下打量：“喲，報應來得這麽快？”

    有些人，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吸取教訓，直到生命終結。

    馮蕪沒有心跟吵架，摁鑰匙解鎖。

    江映萱忽然靠近，手拽住車門：“我吃了多苦，後背落了多疤，你知道嗎？”

    治療時的傷痛已經刻進了神經中，哪怕傷口痊愈，依然日日夜夜的疼。

    忽然。

    “咯嗒，咯嗒——”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來人慢悠悠的，宛若沒注意到這邊的爭執，一下一下，踩著優雅的步子，停在們麵前。

    江映萱不耐煩地喊：“你誰？給姑滾遠點！”

    馮蕪跟著去，隔著半扇車門，一時沒能看清，模糊瞧見是個年輕的人。

    人十指染著豆蔻，捂嗬笑：“狂這樣的，我還真是頭一回見。”

    江映萱刻薄道：“那就讓你見識....啊！！！”

    話未講完，有什麽溫熱的東西猛地濺開，噴灑到明的窗玻璃上，馮蕪瞳孔驟，鼻尖猝不及防鑽進濃濃的鐵鏽味。

    是。

    江映萱的。

    驚惶間，馮蕪視線一點一點移過去，年輕人的臉一寸寸進的視野。

    冬日蕭條的風景，人燦如一朵夏花，手裏薄如蟬翼的刀片剛從江映萱臉上收走。

    噙笑，不顧江映萱的慘痛呼：“我才是你姑，記住了，我，金、艾、紗。”

    -

    葬完叮叮，馮蕪把車開去洗車店。

    坐在店等候區，包在羽絨服下的不易察覺的栗。

    天化日之下，金艾紗用一柄薄薄的刀，劃破了江映萱的臉，明明長的很純真，講話做事又那樣殘忍，完全不是正常人的狀態。

    馮蕪捧著熱水杯，卻毫覺不到溫度，冷意擴散到四肢百骸，都結了冰碴。

    江映萱被救護車拉走，那深可見骨的傷怕是要落疤了。

    不知道江家會怎樣跟金艾紗討這個公道。

    一杯熱水喝完，馮蕪那口屏住的氣更濃了。

    金艾紗為什麽會出現在珠城。

    是為誰而來。

    馮純煙的話倏地落到耳畔：“我覺得，傅文國在下一盤棋，引導傅司九出現在遊艇會，便是他落下的第一子。”

    冥冥未知中，一個巨大的棋盤鋪陳開，一顆潤著珠的黑子穩穩擺在天元位置。

    天元，要麽是新手無知。

    要麽是控棋局的人在蔑視他的對手。

    馮蕪無力頓生，忍不住趴在桌上，臉埋進手臂。

    -

    回到闌璽，馮蕪衝了個熱水澡，繃的神經在熱水衝刷下緩了些許。

    水聲嘩嘩，手機似乎響了，馮蕪聽得不大真切，加快洗澡速度，隨意披了件睡袍便出了浴室。

    下一秒，手機鈴止住，隨而來的，是大門被人從外打開。

    的門隻錄過傅司九一人的指紋。

    果然，男人進來時，兩人目直直撞上。

    約有一周沒見過麵，傅司九臉上略帶風塵，頭發淩地散著，遮蓋住一半眉眼，鋒利冷酷的氣息被削弱幾分。

    “你回來了？”馮蕪傻乎乎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兩人昨天才通過電話，傅司九說家姐好多了，但醫生不許出院，還要再養兩天，他也還要再待兩天。

    相比的錯愕，傅司九異常沉默，把行李箱扔下，不茍言笑地掉外套，隨手扔到地上。

    “......”馮蕪怔忡片刻，走近了些，“你怎麽不說話...”

    不等講完，傅司九極為冷淡：“叮叮呢？”

    “......”

    好似早已穿一切，傅司九狹長的眸黑沉，仿佛一大盆墨潑了進去。

    馮蕪抿了抿，著微不可察的哽意：“醫生說，它很痛苦，我不能再留它...”

    “為什麽不告訴我，”傅司九嗓音低啞，“我說過多遍，事無巨細，任何事都要告訴我，你有沒有做到過一次？”

    馮蕪發白，了又，磕絆道：“你姐姐病了，那是你姐姐...叮叮是隻貓，它有我...”

    怎麽能因為叮叮的事，把他從住院的姐姐邊喚回來。

    生命無貴賤。

    可當人與擺在一起，孰輕孰重，又一目了然。

    “馮蕪！”傅司九眼底聚滿挫敗，一字一頓，冰冷道，“你該告訴我，這個選擇，該讓我來做！”

    “......”

    “你這樣，”傅司九聲線附著沙啞，“是覺得，叮叮對我不重要，我不重要，連告別都不需要，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