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人想起來，那時候才置辦了年貨，見到紫氣綿延三萬裡，氣勢很磅礴，老道人道：“當然記得，你師父我還沒有老到了連半年前的事都不記得的程度，不過這又怎麼樣？”

明心輕聲道：“那一天之後，我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我看到紫氣在天上飄著，遮掩了天空和大地，我恍恍惚惚地出手，想要抓住這紫氣，然後子突然就飄起來，天離我好近好近，地面上山川湖海都那麼地渺小。”

“我夢到了我攀在紫氣上面飛了好久好久。”

“然後我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日出的時候，一抹紫氣不斷。”

小道士明心盤膝坐在道觀的屋檐上，微微笑道：“那時候，我就忽然覺得，我想要下山去看看了，我的道路，不在山上。”

老道人緘默許久，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喝悶酒，也不回頭看著小道士，小道士也不問，老道人出手拍了拍他的頭髮，了，道：“那你就下山去吧，去看看外面怎麼樣。”

“不過記住，你在外面，沒有什麼人脈和背景，一定要小心，遇到事，不要腦袋一發熱就上，外面的話不比城裡面，能讓一步讓一步，以和爲貴，不要把自己給牽扯進去，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老道人突然變得絮絮叨叨起來了，他滿是皺紋的手掌拉著小道士說了好久好久，一邊喝酒一邊囑咐著，把什麼事都說了一遍，小道士也不會覺得不耐煩，只是溫和笑著等老師說著這些話，且都認真聽著。

最後老道士喝完了酒，也說完了話，迷迷糊糊地醉倒了，朝著一側傾倒下去，小道士明心揹著老道士往下面走，就像是十多年前，老道人揹著他上山時候一樣，老人的雙臂在他面前搭在一起，醉醺醺的呼吸重，伴著月和蟲鳴，伴著打更的聲音。

醉夢裡面的老道士呢喃著。

“要多回來看看啊……”

小道士明心腳步頓了頓：“嗯。”

他把老人送回了住，然後盤膝坐在了這自小長，自小學習的道觀裡，第二天的時候，老公的打鳴聲音響了三徹，老道人才迷迷糊糊的醒轉過來，忽而一驚，猛然擡起頭來，顧不得其他，就披著道袍裡，大步奔出去。

嘩啦一下推開門，這個時間還是有些微冷的，不大的煉觀灑掃乾淨，老公踱步在這院子裡面。

風和日麗，晨曦溫暖。

老道人怔怔失神，旋即頹唐：“還是下山去了嗎？”

正在這個時候，忽而傳來了好奇的聲音：“老師？你怎麼了？”

“這個時候闖出來，不怕喝了酒吹了風面癱中風嗎？”

老道士轉過頭來，看到明心一道袍，揹著竹簍，提著竹竿，顯而易見是已經有了離別的心思。

老道人慨嘆，終究是在弟子下山前看到了最後一面，老人把離別的懷念在心底，臉上出微笑，出手了他的頭髮，自腰間取下了一個錦囊遞過去，輕聲道：

“去吧，去吧。”

小道士明心接了這錦囊，和老師吃了一頓早點，洗了碗筷，抱著那大三黃玩耍一通，被後者不耐煩地啄了髮簪，這才咯咯笑著起，拍了拍道袍，轉一步一步下山了。

他走過這悉的街道，走過了長河，走過了那一條九眼橋旁邊的大樹，還看到了樹下面的棋盤。

看到了一側有賣芝麻餅的獨臂漢子，角帶著笑和妻說話。

他展開雙臂來，一步一步走過這紅塵，走出城門的時候，就聽到了城門樓上，飛檐翹起的兩個塑像衝著自己大喊道：“小道士，小道士，你也要去人間嗎？”

“小道士，小道士，你也要真人嗎？”

小道士明心想了想，不知道，揮了揮手，笑容燦爛：

“我去看看，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真人，所以想看看呢。”

“先去京城！”

人們聽不到兩個塑像的話語，都好奇地看著這個小小年。

年道人回過頭來，拿出了錦囊，這錦囊已經有些老舊了，是他剛剛被帶上山的時候，老師給他的，十幾年沒有被打開過，裡面寫著祝福的話語，還有道家的【道名】。

道家分道名和道號，道號是對外的，道名是很鄭重的。

裡面的紙都有些泛黃了。

明心這兩個字，其實是老道士很有些偏心的。

小道士明心看到了裡面的兩句祝禱詞，輕聲唸叨：

“明心求一。”

“因道而喜。”

他臉上出年人的笑容，把這個錦囊收起來了，放到近心口的地方，然後邁步走在關大道上，正是最年的年歲，心頭沒有霾，眼前人間紅塵皆打開來，腳步輕快，唱著道：

“白雲黃鶴道人家，一琴一劍一杯茶。”

“羽常帶煙霞，不染人間桃李花。”

“常世人間笑哈哈，周遊四海你爲啥。”

“苦終盡修正道，不染人間桃李花。”

笑聲輕快開心，還帶著年人的稚，人們好奇看著這個小小道人，不由笑起來，城池上的兩個塑像咕噥著什麼，山上煉觀下，老道人遠遠著那小小影漸行漸遠，眼底悲傷而喜悅。

紅塵如舊，那小小影終是漸行漸遠，漸看不見了。

背後萬家燈火，炊煙如舊。

明心，出煉觀，年十五而三才全，夢紫氣而行天下。

後，樓觀道【祖師】。

史稱——

喜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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