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人皇有人皇的死法（七千四百字二合一）

南極朱陵大帝在人間前止步了。

他站在人間皇朝京城外的山上，遠遠看著遠繁華的城池，人來人往的紅塵，那一張狂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浮現出了極鄭重凝重的神來，最終他看著這人間的氣運火爐，臉上都出了驚愕的神，緩聲道——

“這等氣象，這等氣機。”

“果然是，人道當興，人道當興啊！”

在此刻朱陵大帝的眼中，人間的氣運如一個大火爐一般熊熊燃燒著，這人間蒼生，無數人的命運匯聚在一起，形了一種極爲熾烈的姿態，恢弘壯闊，極爲壯，似乎足以焚盡一切。

雖然不是大品，但是也是先天所化的帝境。

朱陵大帝當然可以一眼窺見現在的人間氣運。

這讓本來氣勢洶洶，準備去尋那太上玄微晦氣的朱陵不由駐足而觀看——他是自天樞院司法大天尊那裡知道了太上玄微的所在，從天上下來的時候是殺機森森然，可是現在看著這人間氣運鼎盛之氣象，卻忽而遲疑了，自語道：

“吾雖可在這裡面找到這太上玄微，但是太上玄微也不是簡單的對手，即便是本座，也斷然不能一招兩式就把他打倒拿下來，我等一定會在京城裡打起來，而我等鋒的話，一定會攪人間的秩序，會影響到人世間的氣運。”

作爲一個先天神靈，南極朱陵大帝素來秉持著平等鄙夷一切後天生靈的態度。

對於萬蒼生之死，並不會放在心上。

此刻之所以會遲疑，也不過只是因爲一個原因罷了。

“媧皇若是看到的話……會傷心的吧。”

朱陵大帝沉默下來。

他是爲了先天生靈之一員，東華大帝被踏著脊背斬首的事，覺到同爲先天生靈的自己也到了侮辱，纔打算和太上玄微打上一架。

可是這畢竟是媧皇創造的族裔，是媧皇拼了命也要保護的創造，而人族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纔有這樣一次崛起的機會，自己爲了出一口氣，把媧皇后裔崛起的機會破壞了。

朱陵實在是下不去手。

在他的心中，其實始終都在因爲當年自己未能夠救下媧皇而懊惱自責，此刻心中那一恣意和戰意都逐漸消弭下來。

想到那位溫好的神，朱陵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收斂瞭如烈焰一般暴的戰意，

媧皇就是這樣，哪怕已經隕落數個劫紀，仍舊如同拂過水麪的風一般，在他心湖之中留下漣漪。

仇恨如火，終是爲水所滅。

南極朱陵大帝沉默了下，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自傲的神，袖袍一副，冷然道：“罷了罷了，太上玄微，真武魔。”

“汝早已經證得了長生不死，我們的樑子早已經結下來了，往後千年，萬年，有的是時間去打一架，沒有必要因爲這一架引得人族失了機會！”

本來該要立刻離開的，但是南極朱陵大帝看著這人間城池，腦子裡面突然就閃過一個念頭來——

反正，來都來了。

就在人間呆著看看吧。

卻並非是本座打算爲媧皇之後裔保駕護航，幫助其走上氣運巔峰的意思！

也絕不是本座打算護道人間的意思！

區區後天生靈！

哪怕是媧皇之苗裔，也絕對不可能讓本座親自來這裡爲其坐鎮護道。

只不過，來都來了……

南極朱陵大帝說服了自己。

冷哼一聲，微微擡了擡下，一步一步走人間界的城池當中。

……………………

守藏室門，老青牛打了個哈欠，坐在桌案旁邊，一側的小道捧著一卷古代道藏，頭一點一點的，看得打盹；院子裡面，穿著道袍，看上去尋常樸素的燃燈道人不不慢地掃地，氣機幽深；而齊無則是翻看著道藏。

如果從表面上來看，這裡就只是一個尋常得不能夠再尋常的清冷衙門。

如果從表面上看的話。

老青牛撇了撇，視線掃過前面的人，看向了一側小巷道里面冒出的小腦袋。

“又來了啊。”

“哪兒來的龍啊……”

那邊的年道人擡眸，視線掃過前方，看到了那一個認真進行踩點活的小龍，翻過一頁道經，溫和笑道：“不必管。”

老青牛打了個哈欠，道：“好吧，好吧，你說了算。”

“一個連仙都沒了的年龍，在現在的人間京城裡面，也確確實實是掀不起來半點的風浪。”

齊無沒有說什麼。

涇河龍王是要他看顧保護這個小傢伙，與其把也‘抓進來’，看道藏，放在外面輕輕鬆鬆過自己的生活也不失爲一種保護，而這一段時間，似乎是發現了他這個有挑戰的目標，小龍已經放棄了其餘的‘錢包’活，專注於在周圍踩點。

興致，倒像是一個發現了有趣味玩的孩子一樣。

齊無收回視線，掃過旁邊灑掃之後，也開始翻越經典的燃燈道人，年道人不知這位故人此刻【棄佛爲道】，是否是正確的，是否是對的，一十七脈佛法不曾給他的答案，修行修道，是否能得給他。

他是否真的走出來了？

還是隻不過從一個迷惘執著之中，跳到了另外一個迷惘執著。

最終究竟是【棄佛修道】，復又【棄道證佛】；還是在大道之上步步前行，證一個逍遙果位？

年道人似乎明悟。

燃燈曾經有過一十七次走到菩薩境界，而後又廢功重修，這自然是代表了某大的心和堅韌之心，卻也代表著一種無人可以比擬的巨大執念執著，此刻轉修爲道，又是地仙境界，這巨大執著，早已化作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難】。

恐怕呂賓之前的千年閉關之【道難】，都難以和燃燈此刻面臨之難相比。

等到他勘破這一難，無論是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其修爲都必然將會大進。

會是在這一甲子之嗎？

“這莫非，也算是儀軌……”

齊無搖了搖頭，收回視線，繼續看著這道藏，繼續修持【人之炁】。

窗戶外面的樹枝也已了芽。

春日將近。

在他擊潰爛陀寺，又屏退了諸佛之後，上清玄真君的名號已經開始在天界有所流傳，而諸佛不肯用自己的頭顱試試看太上玄微的劍鋒，也因此，人間界進了一段祥和的時間。

齊無每日裡面只是修行吐納，翻閱這守藏室之中的道藏和經典。

嘗試去修復玄真留下來的《氣運錄》。

生活不不慢，漸漸的沾染了人世間的煙火紅塵氣，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了，城池裡也傳來了花香，橫亙過了京城的河流兩側，柳樹了芽，隨風而，鮮可。

除去了偶爾傳來的，威武王李翟又拿下了某位大臣，又大殺戮兵戈，秦王李威掌管民生，仁善民，又免除賦稅等等諸事，爲來往百姓們口中的談資之外，這京城的生活幾乎已經重新回到了往日的正軌。

人間的大勢如同滾滾的河流，從來都不會爲人們的意志所轉移。

轉眼已經是三個月過去了。

道人在茶館的二樓坐著，臨窗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

自上一次和李翟相別之後，他只在人間紅塵行走，漸漸忘卻那些氣運諸事。

而這三個月的時間裡面，佛門似乎也是偃旗息鼓，終於放棄，不再有菩薩諸佛前來人間。

齊無上的道袍換做了樸素的布，木簪束髮，已經不拘泥於道簪，看上去和一個氣質溫和的讀書人沒有什麼區別，年歲十七的道人，在這個時代的人間，已經卡在了還能稱呼爲年，和會在路過某些風月場所被喚作郎君的年紀當中。

端著一杯茶，聽著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論，茶香清苦，卻是讓他有些訝異。

“李翟的近況，似乎不是很好啊……”

神武朝綿延八千年，但是那些世家卻是在神武朝起勢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千年王朝，萬年世家，這些世家靠著姻親和師徒關係，盤錯節，勢力在整個人間朝堂和民間都有涉及。

譬如在這京城裡面，一個人出生或許是在王家的醫館接生；是在王氏建立的私學啓蒙識字，穿著王家織布坊當中織出的布做的裳，而後居住在王氏修建的屋子裡面，在王氏酒樓或者茶館裡面當值掙錢，存在了王氏錢莊當中。

哪怕死，都會在王氏家開了幾百年的棺材鋪裡面選一個。

再在王氏壽店裡面買了一件壽。

從生到死，都被巨大的世家籠罩著，而威武王李翟此刻便是拔出一把劍來，要把這世家斬斷，讓百姓蒼生可以一口氣來，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翟氣勢洶洶，沛然難當，可是這些龐大無比的世家卻也不會坐而等死。

齊無端著茶，聽到了人們談論諸事，手指輕輕敲擊桌面，若有所思。

世家反對。

盤錯節的宗族也頗多怨恨。

朝堂之中諸員雖然表面上臣服，但是心下也有怨氣。

就是百姓都是認爲秦王李威是好人，而威武王李翟，總是下手太狠辣，總也是殺殺殺的，就難免給人一種好殺暴戾的覺，三個月的時間，威武王的屠刀提起來，就不曾放下過。

民間風評已經開始從一開始的天下名將，清君側的義軍，變了藉著機會迴轉京城的暴君，是草菅人命的獨裁者，百姓口中的言語，其實並不在意著是對還是錯，他們只是單純地在口頭上談論而已，過足了癮，也就足夠了。

流言便是這樣誕生出來的。

但是在這個時候，流言也備有一種巨大的力量，這就是大勢，而那邊談論的百姓忽而低了聲音，神神地開口道：“現在這樣每天都有人被威武王殺死，聽說啊，姑娘家可不能單獨出來，要不然會被威武王的麾下直接拉走送他的府邸裡面啊。”

“嘶——真的？”

“那咱們怎麼辦啊？這神武朝怎麼辦？”

“嘿，這法子不是很簡單了嗎？”

“這遠在天邊，近了就在京城裡面，哼，威武王這暴君畏懼天下人之言，將先皇，又有秦王賢良，這兩位者，皆是天下之賢明君子也，都有能力坐在皇位上，力挽狂瀾！”

道人的眸子閃過一神，看著那遙遠的摘星樓。

“是世家宗族……”

“李翟啊，你要走的路，實在是太難了。”

而在這個時候，人間世家宗族找到了秦王李威，乃詳述主張，言道今日之局勢至此，威武王的大勢都已經散開來，道：“民衆，愚鈍也，可以與其，不可與其謀事，今威武王乃與民共謀事也，時間日長，四月之久而殺戮不絕。”

“百姓皆厭其殺戮。”

“素來知時事事務者爲俊傑，以秦王之賢達，足以乘勢而起，也以此爲君！”

“吾等願爲驅使！”

看著眼前那世家使者的誠懇之心，秦王李威按著劍，臉上神漸漸幽，年輕的臉龐上浮現出了一嚮往和掙扎之，那世家子弟卻又趨勸說道：“秦王您的父親本來就是太子，不過是被之前的人皇陷害，才揹負罵名，也失去了皇位。”

“您現在不是背叛，只是取回您自己的東西罷了。” “是嗎？”

“是取回我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