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紫氣東來三萬裡

青牛踏步虛空，每一步落下皆在虛空之中震盪出了陣陣雷鳴，聲如雷震，剎那之間，雲氣皆散盡了，朝著兩側瘋狂涌著排開，如同浪一般，如此聲勢明明已經巨大浩大地驚天地，但是卻又似乎毫無聲息，山下百姓，似乎聽不得半點，仍舊生活尋常。

唯諦聽死死看著這一幕，目驚心，心中之翻江倒海，難以以言語形容，只覺得頭皮發麻，一陣一陣，正是因爲知道的多，所以此刻的心和也才更加強烈，更加的不足以爲外人道也，心中震，嚨頓了頓，難以說出什麼。

而此刻之緒激盪如江河，如開天闢地一般，低下頭來，卻見到山下仍舊是風平浪靜，人們來往如常，孩子們奔跑在小道上，挑著冬日小白菜的男子一邊走一邊吆喝著什麼，子一晃一晃，扁擔也一晃一晃的，就像是這紅塵的日子，一搖一晃，終究步步前行。

一側的人們談論著今年的年景，提起孩子們的學業，角帶著些許笑意。

紅塵溫暖如舊。

毫不曾爲這外所侵擾。

那道人在此地騎青牛而下山世，山下的百姓卻仍舊如常。

一一靜，一一，卻在此刻彷彿契合，諦聽的心中忽而生出一說不出的，有爲無爲之道，玄妙微妙，卻也難以訴諸於言語，他怔怔安靜地呆了許久，卻忽而有所應，回過頭去，卻見那山上三個院落緩緩消失，只剩下了那年道人一個院子。

諦聽失神，呢喃道：“院子，院子怎麼會只剩下一個了？”

有樵夫趕了個大早，挑了扁擔，挑著兩捆柴薪，腰間別著一把柴刀，自山下而來，腳步晃悠地和紅塵一般，聞言大笑道：“哈哈哈，此地不就是隻有這一間屋子了嗎？！況且也已許久不曾住人了，早已落滿了灰塵。”

“啊？！”

諦聽一怔，下意識道：“啊？”

“哈哈哈，不信，你看！”

那樵夫擡起手來，遙遙一指，諦聽擡眼去，果然見到山上屋子，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屋子鎖住，木上刻痕，院子裡面的地面上落滿了雪，桌子上也落滿了雪，只是桌子上積雪不甚厚，無人踩過，仍舊潔白，梅樹枝葉嶙峋，一枚一枚花瓣落下，似不不慢，似歲月恆久。

那樵夫大笑：“哈，說什麼胡話？”

“我在此地打柴許久，這裡自始至終，就只有一間屋子啊。”

旋即大笑著往前，繞開諦聽，往山中更幽深行去，且走且歌曰：“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蒼逕秋高，對月枕鬆，一覺天明。”

“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

“相逢，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歌謠漸遙遠，那樵夫在此路上拐了幾個彎折，漸行漸遠，爲山間薄霧籠罩，便看不見了，唯諦聽失神許久，忽而如長夢大醒一般，道：“啊，是啊。”

“我也該回枉死城了。”

而在山巔之上，三位道祖看自己弟子遠去，神或者溫和，或者寂寥，或者平淡，卻是彼此微笑了下，點了點頭，而後各自尋一方向，踱步而行，剎那之間，也已遠去，並無半點行跡存留，此地天高雲闊，紅塵衆生，山中清淨，落雪無涯，唯那歌謠之聲，似存不存。

……………………

齊無在山頂駐足許久，旁觀氣運，如同大壩攔江，氣運之勢濤濤，卻皆被攔住，雖被攔住了，但是那等雄渾之勢卻是分毫不減，分毫不差，只是不斷地在積蓄著，而積蓄到了極致的時候，轟然發出來，展出遠勝過了自己極限的力量。

順勢乘坐青牛而下，足踏氣運長河，聲勢滔天。

天穹之上，大日方升，紫流落在了年道人的道袍之上。

這道袍在風中微，似乎也泛起了紫之華。

道人擡手，掌中提了八景宮燈，大日初生我燈，一點紫氣，便乘著這九霄千里快哉風，盡數我袖袍中，紫氣騰騰，遍燃於穹頂之上，旋即隨著那青牛一步一步踏在雲霞上，就彷彿泛起了一層層的漣漪，紫氣不斷，竟在這雲河之上，暈染散開來。

有道人煉氣士，每日修行，講求火候，是自大日初生之時，呼吸吐納，收那一縷紫氣，以壯炁聲威。

中州城中·煉觀。

小道士明心在三清殿前灑掃，也看著天空吐納，這算是他的習慣了，雖然說紫氣之存，若存若亡，難以確定，但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有所得，卻在此刻忽而一頓，卻發現今日之紫氣非但沒有剎那之間消失不見，反倒是如同大江大河一般，洶涌澎湃，不知斷絕，一一得涌而來。

小道士明心猛地睜開眼睛。

旋即怔住。

把手裡面一年多前那位寄宿於此的師叔道人扎的掃帚往地上一扔，旋即大喊道：

“師父，師父！！！”

“師父你出來看看啊！”

老道士笑著道：“怎麼了？”

“師父您出來看，您出來看啊！”

明心不管不顧，把老道士拖了出來，老道笑著安弟子說什麼大事，大驚小怪的，還要把老道我拉出來，旋即走出，擡起頭往外一看，旋即神剎那凝固住，一時間幾乎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說話。

今日蒼生所見。

紫氣綿延不斷，浩磅礴，如長河一般大氣鋪開。

自西而東三萬裡。

直指京城。

京城之中，數千的工匠不眠不休，拼了命地去加工，去趕工，一塊塊方方正正的巨石自開採地之中被挖掘出來，而後以修行過的力士將其扛過來，迅速地拼接，就在這京城最中央，在極短的時間，就創造出了一個巨大的擂臺。

無論是佛門，道門，世家大族，兵家戰將，亦或者是尋常百姓，無不關注於此事，不必提許多的販漿走卒之徒在售賣東西的師呼，都會每每來到此地看一會兒，便是再頑皮的孩，都會看著這巨大的比武臺怔怔失神。

他們知道，這似乎決定了他們往後要不要剃掉頭髮。

決定了自己能不能和青梅竹馬的小姑娘一起，在長輩們的玩笑裡面紅著臉住進一起。

他們的認知裡面，沒有什麼恢弘而偉大的東西，只是這些細碎的小東西，比如說不能吃醉棗啦，不能穿太過於顯眼的服啦，要剃了頭髮，還要用點燃了的香在頭上烙疤啦，不能夠吃啦這些細碎的東西，但是這一件一件細碎的東西匯聚在一起，就化作了連孩子們都知道分量的大事。

人皇仍舊高居於閣樓之上。

一十六名或者慈悲，或者溫和的僧人就在此靠近了皇城的一端盤膝而坐，上穿著尋常樸素的袈裟，他們的上都帶著極濃郁的佛門韻味，這韻味強大，但是卻又慈悲，溫和，能夠踏破類似於道門八難，而走到了菩薩境界的佛法修持者，無不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對於諸佛之法，都有自己的理解。

此修持，俱非虛妄。

而之所以來到此地，也不過是時也運也命也。

因皆是認可於廣大佛法，廣大佛門之恢弘目標，纔在這一個目標之下匯聚起來，執著於此，認爲爲了這最終絕對正義絕對正確的結果，過程之中的些許狠辣手段和錯誤，並非是不可以接。

他們甚至於短暫服用了某種特製的丹藥，低了自己的境界和修爲，彰顯出來的不過只是尋常的佛門僧人，而沒有菩薩，不沾因果，諸佛法皆掌握的自在妙有之境界，是爲了表面上符合這一次的佛道之論。

其中一名僧人眸子微微睜開，視線掃過了周圍的蕓蕓衆生，如觀草木，觀草木無，觀蒼生依如此；觀蒼生慈悲，觀草木亦如此，是爲佛法一如之境界，是所謂一視同仁，此刻他的視線從容而溫和，落在了前面的對手上。

道門似也知道這些往日不曾聽聞過名號的佛門僧人是有問題。

數百年的高僧大德，俱都不在此中。

若非是潛修至今之苦行僧，便是數百年前，乃至於千年之前的古之名僧大德，尋常道人必然不會是這等僧人的對手，此刻在道門之地，竟只有一人提劍盤膝而坐，自斟自飲，形貌放浪而灑，卻笑道：“對面諸位，看似是貧道故人，可要喝些酒潤潤嚨？”

諸僧人不回答。

那些僧人的視線鎖定了自斟自飲，頗爲狂放的道人，認出曾經在天闕之上見過這位上仙人，一的純真炁，修持境界已經到了真君當中都屬頗厚的，卻忽有一日，再墜劫八難，自真君之境界不斷下墜，最終跌墜了地仙境界，據傳其放浪形骸，已沒了再證道真君的基礎。

然而今日所見，其鋒芒畢，似乎比起往日更甚三分。

卻分明是已經漸漸踏破了劫八難，要重真君境界的跡象啊。

曾經爲真君，墜八難之下，再度攀升回到了原本的境界之上，這樣就的真君，卻和尋常一步步修持上來的真君，截然不同，境界更深，底蘊更厚，往日有這等經歷的，無不是就了帝境。

而在這位呂純之後，是穿著甲冑的兵家魁首李翟。

神漠然，平靜看著前方諸僧，似乎也是在看著這諸僧背後的人皇，此地乃是中原九州之腹地，亦是人間神武的京城，本來就是人道氣運最爲鼎盛的地方，再加上先前人皇和李翟彼此之間的爭鬥，此地之氣氛業已堆積到了極致。

以諸僧的實力，幾乎已經可以以眼看到那呼嘯而起，無邊憤怒而強盛的人道氣運，彷彿猛虎生雙翼，仰天咆哮，震懾左右，哪怕是這些菩薩都不得不心中慨嘆，雙手合十自語：“是好氣運！”

“果然，人道當興！”

“是啊，這等氣運如柴薪，我佛門大盛的時代就要來臨了。”

“是也，是也，合該我佛大盛！”

一蒼龍，一猛虎，兩人道氣運匯聚在了一起，彼此鋒芒相對，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瞬間發出來，伴隨著一名力士重重敲擊在了銅鑼之上，刺耳的聲音激盪而起，朝著四面八方地震盪開來，呂賓的眸子閃過一寒，將手中之酒壺朝著後面一拋。 踉踉蹌蹌起，一手提劍，一手朝著前方虛引，朗聲道：

“不知道哪位佛門大師賜教了！”

諸菩薩緩緩睜開雙目，一道道視線，皆落在了呂賓的上。

就彷彿佛門的氣數，道門的基，以及這人間之後數百年的悲歡離合，諸多興盛，皆繫於此一之上，縱然是不敵，也需傾盡全力而爲之，是日道門呂純迎戰這十餘名藏了份的佛門菩薩。

其中一僧起，雙手合十踱步而前，淡淡道：“貧僧修持佛法，並無其餘諸神通，唯知空，知假，知萬虛無，今日第一戰，由吾對你，我等論空。”

第二名僧人旋即起，雙手合十，樣貌奇古，聲音沉悶如雷霆，道：“貧僧修持無法，證不多諸多神通，唯獨定力算是尚可，可坐在此地，雷霆轟擊，烈焰焚城，而吾心不，神不，意不，法不。”

第三名僧人亦然繼續回答。

乃至於一十六名僧人菩薩皆是道出了一名比斗的理由，自修爲，到領悟，到玄通，再到諸定力，心，一十六僧，有一十六比試，是爲了爭氣運，分上下，到了此刻，便是周圍那些沒有修爲，不知境界的尋常百姓，卻也知道，這一次比試對於這位道長來說，是何等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