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見到那母子離開，齊無遣了那山神暗中藏匿形前去保護他們，老土地公訝異嘆息，遲疑了下，還是須道：“您能夠窺見他的未來嗎？”

年道人笑了笑，回答道：“見到未來？當然不可能。”

“那是玉清元始天尊和伏羲羲皇的能力啊。”

“哪怕是羲皇都不曾做到徹底，都會因爲自己之，而導致未來發生諸事也發生變化，我又是什麼境界，可以看到未來？”

哪怕是掌握了因果的力量，齊無也只是能夠應到，有和這孩子關聯很大的存在正在靠近，在那子出現之前，也不知道是他的母親，於是回答道：“我只是看到了他的天賦，是備天賦的人傑，當在這人間有一番功業。”

“只是你要是問我，他未來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我不是元始天尊，也不是伏羲羲皇，卻也不知；正如偶有一日低頭，見良木枝發芽，會期許他未來爲一棵灑落綠蔭的大樹，但是你我也都知道。”

“並非是每一棵樹芽，都可以生長到那一步，或許會爲木炭，或許會變人家屋子裡面的木樑。”

老土地恍然，點了點頭，回答道：“所以，您才說，願意指導這個孩子嗎？”

“是啊。”

“他的未來，或許可以爲接下來人間的一縷明吧。”

老土地看著遠，想著以旁邊這位年道人的形容來看，有天賦，也有這氣運，這樣看來的話，那個孩子未來，或許會爲某一代的名臣名相吧?如果不場的話，或許也會爲某個大學士，大文宗？

這已經是人間氣運鼎盛，自天賦也好，如那道人形容那樣的人，終其一生刻苦鬥所能見到的極致，哪怕是道人自己所能窺見的些微痕跡，也只是這個鼎盛氣運之道的一個節點，此刻天尚悠遠，諸仙神在天穹之上，而道人仍只年。

不過，大文宗麼……

土地公想著人道氣運系之下的大文宗，在其死後，或許不能夠元神長存，但是在其活著的時候，氣運磅礴運轉，一言呵斥之，尋常的佛道修持者都不是對手，尤其是那些貪婪食，只求修爲之提升，卻是毫不在意心之堅實，爲氣運一呵，修爲便破。

若是結此善緣的話，往後這百年，自己倒是好過了些。

正自想著這一點，卻見到那道人已經遠去，連忙開口，下意識詢問道：“您要去何？”

年道人玩笑道：“自是去去。”

“啊？”

土地公瞠目結舌。

卻見那去了藍道袍，只一白長衫的年道人踱步遠去了，風雪猶大，卻也瀟灑，齊無把握住了一微弱到了近乎於斷絕的因果，他對於因果的掌控層次很微弱，只是能夠約約窺見什麼。

他一路行來，見到了人間諸多繁華，見村，鎮之中人們的寒暄，見到了大城之中的無比繁華，最後在附近的一座城池之中停下來腳步，他看到了附近一座雖然看上去比較富貴，但是其實已經是有些衰敗的院落。

院落之中雖然頗見得衰落痕跡，假山亭臺，以及諸多建築的痕跡上，可以看得出來，應該已經是久久不曾耗費金錢修繕過，可以見得其家底子應該不甚厚，但是即便是這等況，家中的僕役仍舊衆多，仍舊是一個符合族的數目，也同樣是一筆巨大無比的開銷。

這便是那家貴胄所在之地。

也是【丘】生父所在的家族。

年道人無聲無息，神念，已經是用出來了一個障眼法門，不必說沒有什麼修爲的人，哪怕是尋常的真人，都難以窺見到他的蹤影，一步步，自這來往的僕役口中聽聞了這家族的過去和緣由。

“家主今年已經是六十九歲，立刻便要七十歲了，卻還在這個時候，傳出了這樣的醜聞，雖然下來了，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啊，還是有人往外傳出來了。”

“現在旁人都說咱們家主是老牛吃草。”

“風評一下變差了。”

“欸，這誰能說什麼？誰讓咱們家主一連生了九個兒，換了妾生下了個兒子，卻是個天生的殘疾，雖然說養著無妨，在咱們家的規矩裡面，家主之職得要和其餘諸世家爭鬥，殘疾者不可爲家主。”

“但是家主畢竟年歲已大，有什麼良家子願意下嫁給一個快七十歲的老者。”

“只好用了點手段，說出去不好聽的野合，卻未曾想到事沒有住，往外面越傳越過火，也越傳越大，而今據傳聖人已去了，而今太子當政，一朝人皇一朝臣，等到了人皇陛下執掌神，登臨大寶，必然要清洗掉一批前朝的勳貴世家，所謂一上一下，便是機會。”

“可是若是這野合生子的醜聞，越傳越大，越傳越廣，我們家族豈不是再無出頭之日。”

“所以嘛……”

“嘿嘿，這事可不能在這兒說，事關國家之大事，給人聽了去，你我兄弟都得給捂了，走走走，咱們出去，聽聞繡春樓裡面新來了的姑娘歌絕妙，伱請哥哥我喝酒聽曲兒，我就把這事兒詳細地和你說道說道。”

這家族之中的兩個中層勾肩搭背地去了。

年道人聽了一會兒，若有所思。

皇帝死的消息，已經在各類勳貴家族之中流傳開來，且流傳得頗爲廣，太子李暉在爲太子之前，就是以文名和心思細膩而著稱，這等消息的外傳和走，只可能是他自己故意如此，至也是個默許。

是在造勢了。

看起來，人間神武朝的天也要變了。

只是不知道，太子李暉上位，是會崇佛抑道，還是崇道抑佛。

齊無心中有所猜測，踱步而來，在主家位置裡面，聽聞了那邊人談，有一老者，鬚髮皆白，卻仍舊是材雄偉，肩膀寬闊，聲如洪鐘，道：“絕不可讓這醜聞，影響到吾家之聲，那孩子已經除去了，諸多地方也都已打點了關係，等到了新的聖人即位，即可讓吾家名錄在上，爲聖人所見。”

“彼時當重新吾這一族的威風！”

“你確確實實地把那孩子送走了是吧？”

老者看向旁邊一名白髮老嫗，是其結髮妻子。

後者眼底閃過一毒辣，卻是溫和回答道：“自然如此，是吾要令那心腹侍衛，將其送到了一富裕的村鎮當中，給了過去的戰友養，還留下了能夠證明他份的寶玉，並百兩銀子，縱然不能夠在家中長，但是卻也足夠讓他一輩子食無憂了。”

高大老者呢喃自語：“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老嫗道：“不過，若是吾家被新皇遴選上，必然會嚴查家風，此事若是被揪出來，難免是一條阻礙。”老者眼底掙扎，閃過一決然，道：“爲了家族，若是當真被選上，那麼，哪怕是吾的孩子，也需要給家族讓路，只能讓他……先走一步了。”

老嫗眼底有欣喜之，毒辣之，以及被這兩神制下去的妒忌，道：

“還有那姓的小娘子。”

“若是主檢舉，恐怕也是個麻煩啊。”

“不如……”

他們談的時候，極爲謹慎，極爲小心，周圍都沒有一個人。

卻不知旁邊就有年道人安靜坐在那裡，將所言諸事，盡數都聽在耳中。

虎毒尚且不食子，人間世家爲了家族前途，卻是可以下如此狠辣之手，齊無看得出那老者眼底的悲痛和決意，也看出來了這家族的習慣，和那老嫗眼底的妒忌和狠辣，他對於這家族之中諸恨仇，勢力糾葛並無多興趣。

但是卻要護住自己看到的那個孩子，平和起，那老者放在桌上的一張紙自然而然飛出，落在齊無的手中，年道人往外走，角落泛黃了的磚石牆壁攔不住他，齊無如同煙塵雲霞一般，自然而然地穿過了這層層亭臺樓閣和過往繁華，走到了街道上，沐浴。

手中的白紙之上自然而然浮現出來一個個文字。

只是提議秦王李威上表。

遴選新晉家族之時。

不使此家族選。

年道人鬆開了手掌，這一張紙自然而然摺疊，想了想，學著之前山下孩子們教他去摺疊的小船，神念，這白紙便是化作了一艘紙船，因果就在應之中，一條一條，彼此錯撞，彷彿河流一般，年道人尋到了秦王的那一條，輕輕鬆開了小船。

便是看到這一艘小船晃晃悠悠，落虛空，旋即朝著遙遠之駛去了，短短片刻之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老師教了因果之後，這樣的小技巧倒也是有趣。”

常人不可知，不可見。

前方道路，青山紅塵自在。

背後屋中，仍舊蠅營狗茍。

道人一拂袖，只微一笑，邁開腳步，從容而復歸，只是在這個時候，年道人和秦王的因果聯繫上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人之炁又有異變，而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自的景世界就已經就。

不知道是在山上，亦或者山下。

不知不覺，有爲無爲。

尋常修持者，逆而追溯自我爲一，則是仙人。

仙人修持自己之道，化景天地，神通永駐，則爲地仙。

地仙聚集五炁，越過八難，將五炁修持至於巔峰，便是神仙，便是真君。

但是——

泰一功，有個什麼八難？

年道人站在這滾滾紅塵，覺到因果在自己上，在將那信箋化作船而寄出，和秦王聯繫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有所了，而在就的瞬間，景世界迅速穩定，並且開始自然而然開始藉助氣運的積累和劫氣而開始攀升。 人間氣運盛，則人之炁強烈。

轉，則泰一功自然提升，如此轉。

齊無怔住：“這是……”

“是劫氣在助我？還是說在劫氣之下的人間氣運在助我？”

“是劫氣翻騰推我躍升，還是說，是在劫氣之下覺到了湮滅危機的人間氣運開始推我？”

“這便是，應運而生，應劫而？”

齊無怔怔失神，看著前面人來人往的紅塵洪流，見到人流之中，僧人和道人的比例明顯在提升了，彼此之間似乎比起往日更容易出現衝突，卻又彼此剋制著。

此爲佛道。

見到這紅塵的盛世，因爲年節到來而越發熱鬧起來，販漿走卒，來往遊人。

這是人間。

年道人擡起手，看著掌心紋路，似乎山河起，似乎江山過，似乎因果匯聚，人間氣運之道，乃是收氣運而就大偉力，他不亦是人?

現在在人間，劫氣流轉，也有氣運。

是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那邊的佛道彼此之間產生衝突，從剋制，到言辭糾紛，什麼守鬼，求空奴，禿驢，牛鼻子之類的稱呼都說出來，旋即問候各自祖師十八代，火氣越來越重，道人提起劍，和尚捧金剛杵，火氣之大，似乎就要立刻擼起袖子來，瘋狂幹上一架了，卻是忽而聽得一句笑。

佛道齊齊回頭看。

見紅塵如織，一白道人站在紅塵當中。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

吾在中流！

那道人做托葉拈花姿態，卻似托起了這萬丈紅塵，似乎不起眼，人們來往都會忽略了他，卻又似乎如同這一方世界的中心，任誰無法忽略他的風采，忽而輕笑一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