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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爲長生仙》 第152章 覺悟

靈妙公說完之後,看著那年模樣似是剎那微變,知到其心的波濤洶涌,便是老人經歷富,卻也忍不住心中暗自嘆了一聲氣,道一聲劫數,而後提起一側那千年前人間時興風格的黃銅編的茶壺,給齊無斟了一杯茶,緩聲道:

“勿急,勿難。”

年可知該如何行事?”

齊無安靜回答道:

“有活命之恩,如果是一個匹夫的話,該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不懼天下的謾罵。”

靈妙公溫和詢問:“那道長該如何行事?”

齊無道:“爲生靈拔劍。”

“魔氣逸散,怨憤難平,先有疫病彌散中州百姓,又有魔障引出妖魔爲禍一地。”

“該平病疫,斬妖魔,誅首惡。”

靈妙公嘆了口氣,老邁的山神就像是曾經的長輩詢問自己一樣,神溫和悲憫,坐在曾經的師長的位置上,詢問眼前年,亦如詢問千年前的自己,道:

“那判又該如何行事?”

年道人安靜許久,回答道:“依律而尊奉。”

“當誅。”

靈妙公沒有說什麼,當茶都變涼了的時候,才笑了笑,安靜地道:“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我是見到有許多的,可是終究還是不夠道行,須知道,萬事萬念,一開始做決定的時候,並不會很難,無論是理智還是人,都會提醒你該如何做。”

“都會告訴你什麼纔是對的。”

“伱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臨到了時,要做的時候。”

“真的能下手嗎?”

“這是第二個磨難。”

“所以說【大義滅親】之所以爲【大義】,因爲難以下手,人間的律條之中都有【相】,父親瞞兒子的罪過,並不會因此而將父親去捉拿下獄,因爲律法雖然嚴苛,卻也會考慮到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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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最終你無論下手還是不下手,這件事帶來的影響都會不斷地纏繞著你,於午夜夢迴的時候會想起此刻做的決定,叩問心,是無愧於天下有愧於恩人,還是爲報自己的恩而不惜有負於天下。”

“白日裡的你不會遲疑,可每到夜裡安靜醒來的時候,這些事仍舊會浮現出來。”

“會叩問自己是否無,是否做錯,一次,兩次,三次,一件事,兩件事,三件事,這些東西涌著出現,最終纏繞於自己的道心之上,這纔有資格被稱之爲道門的【劫】啊,有修行之人將男稱呼爲劫,何其小也。”

“道人可知,劫爲衆生和自我。”

“是於衆生之大,與自我之恩的衝突。”

“如此才深刻骨,讓你輾轉反側,難以放下,並無雙全,纔會被道門嘆息,被佛門閉目,稱之爲五難八苦。”

靈妙公道:“你不必如此做抉擇,此事若真爲首惡,那麼最終可能會需要北極驅邪院更高層次的存在出面,非汝一人所能救,非汝一人所能殺,但是你既爲五雷判使者,又在中州,你自該上一封敕令判詞,表明你的判決。”

“而到時候出劍的,極有可能是你。”

年道人放下茶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明明道心維持往日,但是軀卻不自覺地繃用力了,茶盞放下的時候發出了頗大的聲音和靜,微微一拱手,道:

教了。”

“敖流老先生在哪裡?”

靈妙公遲疑了下,如此回答道:“他?他去送一名外甥前往妖國了。”

“龍族分有三支,其中一大脈在妖界,敖流的這個外甥要去妖族遊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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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傢伙去送送。”

年道人喝完了這一杯茶,然後提起了還在吃老山神那,即便是在神仙裡面都算是老一輩的前輩們才喜歡吃的點心的小孔雀,告辭離去了,提起劍的時候,那柄劍在劍匣裡面鳴嘯著,年道人的神仍舊平和。

靈妙公卻能看到這個道門弟子的眼中卻如同天有云翳,終究是道心有所撼

不撼道心。

無以稱之爲劫。

能夠被輕易越的,也不配稱之爲劫難。

當齊無離開的時候,一側有山神思索許久,終於忍不住踏前,拱手詢問道:“靈妙公,是殺還是救,到底哪個纔是對的,哪個纔是錯的?我知大義也,可是活命之恩,卻也不能夠不報答。”

老山神回答道:“對?錯?”

“你在說什麼屁話啊。”

靈妙公喟然嘆息道:“大道之下,並沒有對錯,只有抉擇罷了。”

“不是說你做出一個選擇,就一切都過去了。”

“一個選擇之後,還會有另一個選擇,大道如流水,而衆生如磐石,落水中,上下來去暗流衝擊,於是各有所變,各有所得,有順勢而下者,也有碎骨者,可無論如何,不能說這個是錯的,那個是對的。”

“不過選擇罷了。”

“然,選擇之後,必然承擔後果。”

“擇其道,其果,持劍來去,我心不變者,是真道也。”

聚雲靈妙公起,嘆息,道:“你我不正是在一個個有意無意的選擇之下,纔來到了此,而且必然將會繼續往前嗎?而今回頭,可真的對錯?”

那位山神沉思許久,又詢問道:“那……這位道長先前斬卻了土地公的駁雜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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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不把這件事提出來,然後請他幫忙再斬一劍?”

靈妙公搖了搖頭道:“他纔剛過來,委託你我地祇去盯著魔氣,而今就提出要求,多是有些脅迫的味道在了,這樣不好,再說了,是他自己胡吸收香火,這才導致了自己的壽數大崩,能有三月延壽,已經是極好的事了。”

“就算是這位齊判不願意幫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也不能有所怨言。”

山神唯唯諾諾許久,退下,只是好奇。

既然如此,那爲何先前靈妙公如此懇切地尋找這個年道人?

難道說,還有其他的理由嗎?

等到了所有人都離開的時候,靈妙公這地祇的邸就已經變得空空的,山神起去穿戴了甲冑之後,提起了一柄戰刀,而後才詢問道:“你剛剛應該都已經聽到了吧,敖流?有什麼覺?”

靈妙公是何等的人,在知道邪氣,疫氣,諸瘴氣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斷定必然是那涇河龍王降水出現問題,在邀請齊無回來之後,前去取茶的時候,就已經給敖流傳訊,讓祂過來,而敖流乃是千里水域之主,已開一水府,實力極強,來此無聲無息。

靈妙公看到那老龍王安靜站在了那裡。

看到老龍王的神平靜,臉龐威嚴,一雙暗金的眸子在此刻呈現出鋒銳,臉頰的一側,仍舊還有數年前錦州落雨的時候被反噬留下的傷痕,更添了三分猙獰,靈妙公和敖流千年相,彼此知道手段,老山神掌中刀微鳴嘯,緩聲道:“敖流……”

“何時知道你兒子落雨問題的?”

老龍王道:“半月前,那一場落雨散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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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妙公恍然道:“所以,這些時日才常有落雨,是你在徹底消弭疫氣的殘留……”

兩人安靜許久,靈妙公終究忍不住,道:“你雖然是掛著涇河龍王的職責,但是這數年來行雲布雨的終究是你的兒子,這些事都有據可查,上報蓬萊司,他們只是一查便知道,到時候你雖有罪,但是也只是【監察不力】的失職之罪。”

“必然重罰,但是至可保命。”

老龍王看著他,笑了下,詢問道:“你是要讓一個父親看著兒子去死嗎?”

靈妙公聲音一頓。

此事必有一死。

或斬之敖流,因其監察不力,因其恣意放權而無察,以遭至大禍。

三千六百年之局被破,魔氣流轉塵世,必有大變化。

或斬其子,蓋因作事者是其龍子,而敖流只被矇蔽失責。

敖流道:“是我監察不力,也是我不曾去看過我兒所的朋友,未曾想到,他竟然還被人蠱,存留了僥倖之心,子不教,父之過,代子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至於我兒,或許會去鎖龍井走一遭,活個命數也可了。”

靈妙公看著老友額頭上那猙獰的傷勢,神複雜,嘆道:

“當年,當年若不是你強行去錦州降雨,被那一熾烈煞氣衝撞了,導致五臟六腑之,熾烈火毒不散,以你的道行,又怎麼需要這樣急匆匆地將職位給你的兒子代管,又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若不是你需要閉關祛除火毒,他做事的時候,你必然察覺。”

敖流不答,只是笑著道:“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

靈妙公道:“那孩子,就是錦州的事活下來的吧?”

敖流道:“是。”

龍之爲,已是最近於先天所生,過目不忘,乃是天然。

他還記得那一日行過錦州之上,見年倒在那裡的模樣,落雨而下的時候,孩子睜開了眼睛,再度重逢已是在中州的茶樓上下,他抱著一個孩子,低下頭看到年道人走過紅塵,於是乃知塵世之妙,難以言說。

靈妙公遲疑了下,道:“那孩子……現是北極驅邪院五雷判。”

“你……”

敖流笑了笑,回答道:

“我等他來斬我。”

靈妙公神悲愴。

他有著無數的話想要說出來。

但是最終卻沒有說,只是敖流現在在做多麼愚蠢的事,甚至於放棄命去救那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他有無數的理由去勸說敖流,但是站在敖流那裡,都可以用父子兩個字來解釋清楚。

老邁的龍王端起了酒,敬自己這老友,道:

“無論爲人,還是爲龍,終究有死之一日。”

“天庭仙,終日忙碌,所爲的不過是天庭之中的延壽丹藥;神奔走,所求的不過是壽,爲求往生。”

“然我之一死,可以讓吾子知道何爲職責,讓他知道他自己做的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而這代價包括我在,力量越是大,牽連越是廣大,代價也會越大的,用我的死讓他明白這一點,可以將他拉回正道。”

“若是那時候他還執迷不悟的話,卻也算是無藥可救了。”

第一杯酒飲盡了,他倒了第二杯酒,道:

“可以給無那孩子持劍斬斷因果和恩仇,我救過他,他爲大義斬我,這樣纔可以塑他的道心,明他的道路,知他的決意,若是斬我的兒子,就沒有這樣的心境波了,斬了我,可知其前途無量。”

“如此天地之間可以多一剛直判,以雷霆掃諸邪。”

第二杯酒飲下,第三杯酒卻飲一半,剩下一半隻灑落地上。

“第三,以我這一還這中州一場恩怨。”

“如此也沒有什麼憾了。”

三杯酒飲盡。

老邁龍王起:“衆皆求活我求死。”

“以我之命,救我子於歧路,塑年者道心,給衆生一場龍之雨。”

“老友覺得,如此之死可否?”

他笑了笑,道:“不過你還要給我七日時間。”

靈妙公道:“你要做什麼?”

敖流道:“去做一些我必須要做的事,如你所言,就按照原本的約定去將我那外甥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了卻一些事,我知道你持刀是擔心我逃,放心,在這靈妙山裡面,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你若手,我自會被拿下,可我還是希你能信我。”

“你現在放我離開。”

“我不會逃。”

“七天之後,敖流自然回來,領死罰。”

山神靈妙公許久後,緩緩收了刀。

龍王敖流放聲大笑,微微一拱手,飲盡了酒,也飲盡了這千年恩仇,且道一聲道友珍重,在此道別,轉離開,靈妙公還是忍不住踏前一步,如此喝問道:“敖流,七年之前,於錦州落雨救人,遭致而今的苦果,可曾後悔?”

龍王不曾回答,只是大笑數聲,隨意地揮了揮袖袍,背影灑,雖然白髮蒼蒼,已面目猙獰,卻亦是當年那令中州棋招侍傾心的氣度。

已化神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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