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殺氣近
老人還要掙扎起,似乎一定要給眼前這年拜下,卻被周圍的人們攙扶住。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
拉著年道人,斷斷續續將大略事都講述出來,語氣哽咽,有悲憤和難。
本已臥病在牀多日,卻是掙扎得數日難以按住。
老人覺得自己一定要因對斷老怪的故人道歉才行,便是再難,子骨再痛,也不妨事。
該做的事,就得要做,老人家一輩子遵循樸素的事,就覺得做錯事,必須得要道歉,人死就該要土爲安,那老怪沒了,他是和村子裡面的人不很好,但是他葬在村子裡面,就該自己這幫鄉里鄉親的看著點。
被人挖開了墳墓,起了棺材,死後都不得安寧。
他怎麼還能有臉見到這孩子呢?
哪裡管自己怎麼樣,便要起來大拜,年道人手掌按住老人,發現他用力很大,只是齊無的元炁一,就讓老人的元散開來,命寶不能凝聚,於是不能發力,整個人恢復到了安然平躺的姿態下,只是雙眼流淚不停,是歉意,也是悲憤和不甘心。
年道人輕聲道:“先治傷。”
他的元神此刻只是一掃就看出來。
老人上沒有傷痕,是被人掀翻在地的,便如同自己摔倒的。
這樣的話,就算是報去,在對方咬死不認說是老里長自己摔倒摔傷,也很容易死案。
是老手。
對方出招打在地面上濺出來的勁氣也有門道,老人的骨頭摔斷了,尤其是脊椎骨,導致沒有辦法移,這個年紀的老人,最怕的就是躺著,時間一長,生出褥瘡,再加上氣神的逸散,或許原本還是神很好的人,摔一下,躺一段時間,人便去了。
年道人出手虛按在老人的腰部。
先天一炁變化流轉。
老人怔住,似乎覺到了的變化和不同,眼睛瞪大。
齊無提起手,溫和道:“試試看。”
旁邊和老里長有個三五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一著急,便要喝罵出來,卻被自己的父親攔住了。
老里長疑著嘗試用力起,而後竟然不可思議起來,再試試看,竟然已經可以下地,甚至於可以行走無礙,只是躺了幾日,所以有些力氣不夠,頭都有點暈眩,除此之外,竟然好像已經恢復了原本模樣,倒不如說,比起原本模樣還更好些似的。
衆人譁然。
都不可思議看著這一幕。
又看向那揹著竹簍,神溫和的年道人。
一時間無言,又是驚訝,又是想要湊上前去,又因爲有敬畏之心而留在原地。
大和尚開口了,讚歎道:
“道長,好手段。”
道長?
衆人都知道,尋常的修道人只是會被稱呼爲道人,道士,他們往往便說今日遇到了誰人道士,聽聞那道士說了些許山中事,但是道長卻不然,那已是可以尋找一山脈或者城池,開闢道觀,收門徒,傳法脈的人,卻見眼前年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模樣,便是觀主一般人,都齊齊驚愕。
不過,如此年輕,又是被這大師傅說了是道長。
有些玄奇的本領。
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衆人不知道這老人病的如何,是有多棘手,道長這個份,很理所當然地便讓他們認可了,於是齊無又和僧人一併幫著準備藥,旁邊那中年漢子幫忙,倒是極謝,又因見到了那般手段,所以倒是有三分的侷促在。
僧人索讓他去照顧自己父親,不必在這裡呆著了。
後者便是又道謝好幾次,這纔去了。
大和尚收回視線,看著藥爐,道:“道門至純的先天一炁,果然厲害啊。”
“那樣的傷勢,貧僧只懂得慢慢去調養,可沒有道長的手段。”
先天一炁,是道門真修逆三歸二的產。
故而理論上,只需基醇厚,先天一炁足夠純粹,就可以以自我之元炁流轉變化。
做出道衍萬,以二生三的手段。
可令枯樹逢春,令斷骨重續,可行種種不可思議之神通。
都不過一念之間,另諸多風,劍氣,寒冰霜的諸多手段,不過只歸類於【斬外魔】。
是護道的法門而已。
是修者必須重視的一支,卻遠算不得全部。
真正修道者,到了先天一炁的層次,若是不開闢道觀,傳授法脈,大多也會行走於紅塵之間,留下種種傳說,種豆藤可通天上,斬首吞刀笑看世人,多是這一層次,是所謂奇人異士,已有手段。
而佛門的手段,就更傾向於神魂澄澈,降服心魔外魔。
修明王法的,脩金剛法的,修菩薩法的,修羅漢法的,各有特。
大妖若遵循本能而行走,吐納日月之華,便是可以以力橫行,和道門先天一炁,又有不同。
僧人將藥熬好讓老里長喝下去,又留下囑咐,拉著那中年漢子走到一旁,語氣和緩地將之後老人該要如何調養子,如何服藥,飲食起居之上又有什麼忌,都一一地和他說了,年道人則是在幫著那老人調理子,老人又將那日發生事,大略講述。
最後遲疑了下,卻還是道:“道長是要去尋做這些事的人嗎?”
“道長你可能覺得,老頭子我說話不中聽。”
“但是你是方外之人,應該是要各雲遊清修的,神仙般的人,犯不著因爲這事兒惹了那些人啊,真犯不著……再說了,老頭子我相信這世上還是有王法的,是有公道的,當今的聖人聖明賢能,可是比之前那個被廢了的太子好多了。”
“這事,我不會放棄的,我們定然是能找到公道的!”
老里長一輩子按著規矩辦事,所以很相信公道和王法,眼睛裡是有執著的。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沒有公平和王法呢?
怎麼會沒有公道的呢?
他相信這些。
年道人頓了頓,溫和回答道:“嗯,自是有公道的。”
起告辭,揹著藥簍離開的時候,僧人相送,灰大和尚目送年道人遠去,而後又回過神來,照顧著病人們,齊無神很安靜,沒有去打破老人的希,只走紅塵之中,唯那小孔雀似乎察覺到了年道人的緒波,靈詢問道:
“阿齊阿齊,怎麼了嘛?”
“你這樣子,像是吃不下飯了的欸。”
年道人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語:“穿著黑,持拿的劍,還有這樣的手段。”
“是皇庭的衛之一。”
“應該是東宮太子麾下的潛龍衛。”
“所有統領都是自小和太子一併長大的宦。”
老里長啊,伱要的公道。
在他們手裡。
小孔雀聽得暈暈乎乎的:“潛龍衛,皇庭?”
“嗯。”
年道人回答道:“取潛龍在淵的卦象,其其能夠如同潛龍一樣蟄伏,積蓄力量,以等待時機,可以一飛沖天,聲震四野,讓天下都震。”
小孔雀鬧著,年道人用手掌將它托出來,讓它站在自己肩膀上。
找了個舒服些的地方。
瞇了瞇眼睛。
覺得風吹而過,年道人鬢角黑髮掃來掃去的很有意思,小孔雀一邊啄著年道人黑髮,一邊迴應道。
“哦哦……是這樣。”
“所以,阿齊。”
小孔雀一本正經:
“潛龍衛這個東西,可以吃嗎?”
年道人失笑,溫和道:“潛龍衛是一個組織,不是吃的,至於他們是什麼……”齊無搖頭,手裡面提著一個酒罈,先前老里長有說過,他曾經和那位老兵爭執起來,說老兵喝的都是濁酒,老兵反說他也沒喝過什麼好酒。
於是老里長曾經讓自己兒子在中州府城買了好酒帶回去。
當時是拿了老校尉一罈濁酒去換了的。
老里長原本似是打算去置換一番,悄悄給這老兵來個驚嚇,卻沒能如願以償,最後將好酒倒墳中,也算是了卻了一番心願。
這就是當日那位斷校尉裝濁酒的酒罈。
方纔齊無託老里長的兒子取了來,年道人尋了一水,以水流轉於酒罈之中,而後手指微,這一水流沸騰而起,直中,閉上眼睛,到這酒水之中潛藏的藥,而後手指指決輕點嚨,年道人朝著旁邊微微張口,水流吐了出來,重又散開落地地面。
年道人了角:
“下毒了。”
“潛龍衛出現在這裡的話……我猜測的果然不錯。”
“現在那賊並不放心,所以要收尾。”
“……他就這樣喝了七年的毒酒啊。”
年道人怔怔的不說話了。
“所以當年能夠和妖魔拼的都衰敗得不樣子。”
那他知道自己喝的是毒酒嗎?
不知道,就這樣死去的話,何其悲涼。
可若是知道是毒酒,卻也一杯一杯飲酒。
卻覺得,更是哀傷了。
年道人閉了閉眼,只覺得若是那人在自己面前的話,自己應該會拔出劍來殺上去,可是這人世間偌大,心有殺機卻尋不到人,長劍空利,只得在鞘中鳴嘯,安靜許久,把這酒罈扔在了專門負責城中清潔的地方,小孔雀似乎很敏銳,連絨都微微炸開來,整隻鳥看去都膨脹了一圈,道:
“阿齊阿齊,你要去收拾掉那個什麼太子嗎?”
“這樣的事,小傢伙不要問。”
年道人聲音仍舊溫和,自我元神回憶黃粱一夢的經歷。
太子?
現在這個太子,和後來那個接過皇位的不是一個人。
而今在位的這位大聖大慈仁德孝皇帝,似是自知自己上位有頗多的問題,不那麼得明正大,也引得了朝中一些宿老的不滿,更是留下了諸多手尾沒有理乾淨,母族和妻族都出於五姓七宗的太子就是他用來制衡世家,抹去不乾淨的手尾的一把刀。
切割世家,迫良才。
其名曰歷練太子,其實是用太子爲刀完了自己想要做的事。
最後再把太子推出去,平息世家的怒意。
做了一個易。
廢了太子,重立子之子,也即皇孫爲皇。
既抹去了當年自己的手尾,又削弱了世家,令皇權高度集中。
哦,對。
最後還給自己那名尚且不夠的好皇孫,留下了足以鎮住局面的【無夫子】。
這樣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除去了國力衰弱,除去了尚且有數百萬哀民之,除去了邊關被妖國叩關。
帝王手腕純,是有聰敏的。
只從不曾低頭看過黎民。
年道人隨意用佩戴在腰間的,那一浸泡過天河之水的樹枝在土地上輕輕勾勒著,潛龍衛不是不可以離開太子而獨立行,但是既然有儀仗,那麼顯而易見,太子也在這左近,周圍員不曾按照大規格去接待,是以不會是太子代替人皇巡遊天下,屬於私訪。
而今快年節了。
第五年……
年道人垂眸。
這位人皇,聖人,要更改年號了啊。
年號曰——聖德。
這位太子,該是巡遊結束,來此尋找寶以在年初之時的集會上,當衆獻給其父吧,除此之外,前太子的兒子,那位郡王也還在這裡,這也是吸引太子來這裡的原因。
雖然不知道爲何,那郡王從京城而出,但是皇帝和太子是不願意看著他在外面的。
想來,那位校尉的事,在那太子和皇帝眼中,並不值得思考。
年道人心中已有定計,將這樹枝重新佩戴腰間一側。
小孔雀疑不已:“阿齊阿齊,要去哪裡?”
齊無回答:“明真道盟。”
“哦。”
小孔雀疑,又詢問道:“阿齊阿齊,公道和王法,是好吃的嗎?”
“不是,但是對老里長他們來說,是和吃喝一樣重要的事吧。”
“哦哦,那就是很大的事了。”
小孔雀一下就明白了這件事的重要,肅然起敬。
而後又有點擔心道:
“那剛剛的老爺爺能吃飽,啊,我是說,能拿到他要的公道嗎?”
年回答:“……大概不能吧。”
小孔雀覺得很可憐:“欸,那不是很可憐,我要是沒有吃的,也很可憐,人沒有公道了,就和小阿齊我沒有吃的一樣了嗎。”
“那公道在哪裡啊。”
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在人心。”
“如果人心求不來的話。”
“那就在劍鋒上。”
小孔雀歪了歪頭,道:
“那阿齊你的呢?”
“也求王法嗎?”
年道人這樣回答道:“我是出家人。”
“啊,所以呢?”
年聲音溫和:
“所以,目無王法。”
“哈,有有義,無法無天,好殺氣,又是誰要找樂子麼?我看看……”
年道人的元神忽而察覺到一句笑言,自我靈忽而提醒,他下意識擡頭,卻恰好看到一名懶洋洋的灰男子,那灰男子正哈哈大笑,一手提壺酒,配合方纔的話語,如此出場,落旁人眼中,也自有高人遊戲紅塵的一番氣度。
於是仰脖飲酒,名士風度,視線也轉過來。
看到年道人揹著竹簍。
正安靜看著自己。
又看了看年道人肩膀上,那看上去是孔雀,閉上眼睛,氣機卻又像是九頭獅子的糟心玩意兒。
於是那先前清閒輕鬆的算命先生,臉上的笑容凝固。
軀驟然僵。
看了看年道人,又看了看那奇奇怪怪的孔雀鳥。
口而出一句話語。
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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