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惶恐,唯有高座上的皇帝不聲:“一服罷了,來人,賞定遠侯府綾羅綢緞百匹,日后世子夫人出皇宮便著天家賜品。”
金口玉言一落,黎棲再次引來一眾目,起行禮謝恩,抬眸時卻見長公主目朝掠來,似笑非笑。
黎棲心頭一跳,和親,長公主不想,但這是結盟的條件,大周大可以尋另一位公主前往,但為表誠意,徽長公主則是最尊貴的那位。
所以,徽不想議和,就拿出來攪局,而背后是定遠侯府——
“我看這位世子夫人,都比長公主識大。”
元將軍笑音一落,眾人面嘩然,耶律焙端著酒爵,神松然地朝皇帝一敬:“元將軍喝醉了,本王替他賠個不是。”
“我看他不是喝醉了,是故意的吧。”
忽然,徽笑音響起,也端起了酒爵,“那元將軍倒是說說,我如何比趙將軍的夫人好啊?您若說出來了,本公主便認了。”
“徽。”
忽然,高座上的皇后低聲制止。
黎棲臉一白,這個徽長公主分明就是在挑撥!
“趙將軍,趙赫延?”
忽然,元將軍的臉微凝,耶律焙指腹轉著杯盞,朝黎棲看來時,臉平靜,但那深邃的眉眼里顯然蓄著道笑:“不知將軍,如何?”
黎棲臉沉靜,要來的終歸來了,只惜字如金地說了兩個字:“無恙。”
“若是無恙,又為何不出席這宮宴?”
元將軍手肘撐在膝蓋上:“大周與遼真如今能心平氣和安坐一室,不正是托了趙將軍的福麼。”
這個元將軍怎麼回事,方才提定遠侯府的時候還在那里開玩笑,一聽說“趙將軍”臉都變了。
難不夫君打仗多年,端著的旗號不是定遠侯世子?
這麼想著,黎棲心底倒是有些心疼起來,有的人借家族之勢扶搖直上,而有的人卻視之如枷鎖。
角淺笑:“不然元將軍要來我們晉安城,恐怕還能走幾日路呢。”
黎棲的嗓音沒有攻擊,讓人生不起氣來,但這話真是讓在座的大周子民舒坦,若沒有趙赫延,遼真還不知能占大周多城池,來晉安城不就能走幾日路了。
元將軍的腦子還沒轉過來,畢竟從他只認趙赫延的名字就知了。
而對面的耶律焙已經神帶笑地朝舉杯道:“世子夫人當真辨識過人。”
“誒,對,辨識過人,這一點就比長公主你好!”
元將軍渾厚的嗓音一落,眾人想笑卻不敢笑。
想笑元將軍的梗腦子,不敢笑長公主的辨識。
黎棲卻一點都不想眾人的視線朝自己落來,可方才那番話倒是讓皇后朝遞來了笑,不一會兒,有宮給端來了點心,說是皇后賞的。
“既然耶律王子也覺得旁人比本公主好,又何必勉強自己和親呢。”
徽話音一落,對面的元將軍忽然道:“那倒是,和親也要看你我愿,若是我遼真王子不愿,弄怨偶可就大不吉利,但我們千里迢迢來到晉安城,總是要帶一位王妃回去的。”
黎棲覺徽的眼神又朝自己看來,“如今兩國太平來之不易,今日元宵夜,我皇兄設此佳宴,眾家貴皆來赴宴,耶律王子若有中意人選,自可讓我皇兄賜婚,與其結怨偶,不若天賜良緣。”
黎棲攥著袖的指尖泛白,先是如出一裁的飾,再是惹怒耶律王子,最后將這和親拋出,縷縷的手段相扣。
難怪星允說,這徽長公主才是最厲害的。
“耶律王子,皇妹年紀尚小,往日被寵慣了,還請海涵。”
華貴妃又來見針,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是暗示人家別娶了。
“方才我還說世子夫人比長公主好呢,只可惜啊……”
“元將軍,請慎言。”
坐在一旁的周櫻儷忽然冷聲開口。
元將軍笑了聲:“我們遼真與大周風不同,說話從不繞彎,長公主不愿意和親,顯然是有意撮合旁人,我看啊,趙將軍若是時日無多,夫人不妨隨我們王子回草原更好!”
“元將軍!”
忽然,耶律焙止住了這莽夫的話,黎棲指尖抓著腰帶上的平安繩結,骨節泛白。
眸沉靜地看向徽,今日這一鬧,黎棲就算能全而退,名聲也算是被攪渾了。
不管耶律焙看不看得上都不重要,讓夫君與生隙,又能借推掉和親才是這位長公主的目的。
再看向列坐華清殿席位的一眾貴客,皆是三品以上的世家親眷,大周朝的肱骨之臣,卻像在看笑話般瞧著一個子與遼真使臣周旋著,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說話,沒有一個人。
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的夫君守護著這個王朝,讓這些人食無憂,有奴役可驅,有酒可飲,可在遼真出言不遜時,卻高坐廟堂,不染一點灰。
干凈,真干凈。
都忍不住笑出聲了。
而這一笑,卻讓在座的人都有些滲冷,龍椅上的圣上眸微瞇,卻聽黎棲道:“若是一個子能鞏固江山長久,還有眾將士做什麼?若一個將士手中有劍,還要跟隨軍長做什麼?若一個軍長能殺敵,還要聽令將軍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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