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娘子這件事，反倒讓世族更清楚地意識到了大越下一任君王，對他們是什麽態度。

    一個個開始著急起來。

    京中的一幽靜小院聚集著他們。

    一整眼看去，三省六部各部都有員在其中，都算個小朝堂了。

    常亭懿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手中拿著一卷書。

    除開進宮麵見君主，這位常氏郎君總是書不離手。

    旁邊的人小聲蛐蛐：“裝什麽呢，就顯得你最好學的樣子。”

    常亭懿當沒聽到。

    有人開始抱怨：“當年貝家也是世族出，趁前朝起的時候打京城。”

    “甚至是借著我們的勢力，一起被扶上的皇位。”

    “就連太祖都不對我們苛責半分，結果到了這一代，先是皇帝滅了以長慶李氏為首的世家。”

    “現在又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太子，竟還想繼續打我們。”

    另有一人冷哼一聲，不滿道：“黃小兒，還想學父親嗎。”

    “真是愚不可及，世族龐大，盤錯節，但凡聰明點，和咱們同盟，這儲君之位絕對是固若金湯。”

    聽著他們一直在講沒用的廢話，常亭懿忍不住打斷：“當初人家立儲的時候，不是世家聯合起來，喚著牝司晨、國將不國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世族先一步站在太子對立麵上的。”

    “......”

    直接被點破出來，氣氛略尷尬。

    一人輕咳一聲，強行挽尊道：“所以說唯子與小人難養也，不就是各抒己見反對了一下嘛。”

    “至於小肚腸的想清算我們所有人嗎。”

    越說越離譜了，常亭懿直接扯掉他們的遮布。

    “上位也是要有勢力的，拉攏不了世族，不就隻能去拉寒門的支持嗎?”

    “有了自己的勢力不需要培養嗎？黨同伐異、任人唯親，說起來不好聽，但誰不是這麽做的。”

    “提拔一派，當然就要打另一派啊。”

    “......常大郎君，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常亭懿將手揣在寬袍大袖裏，文質彬彬地拱手：“在下出海徐常氏，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世族出。”

    “......那你幫著對手說話做什麽？”

    常亭懿笑道：“隻是看諸位越說越偏了。”

    “咱們是來商討的，不是來泄憤的。”

    “你們這樣既耽誤時間，給人一種無能狂怒的覺。”

    眾人：......

    烏木的大門被敲響，室安靜下來。

    兩個年推門而，依著座次給在座的客人添茶。

    這間小院是在座一人的私人庭院，兩個年應該都是他家的奴仆。

    斟茶的人最先來到上首的常亭懿麵前。

    他視線略過年的臉，是一個人。

    對方似乎也認出了他，頭垂得更低，抬不起來。

    昔日權臣高家的貴郎君，被沒為奴隸，原因是父親貪墨職，全家株連。

    常亭懿際往來，也見過他幾次，有些印象。

    印象更為深刻的，是他們家荒唐的豔事傳聞。

    這位郎君和他妹妹一樣的驕橫跋扈，甚至更會侮辱人。

    隻是比小妹聰明些，都用的稀碎折磨卻不令人致死的方法去取樂他自己。

    他們家還發明了一種“人盂”的玩法。

    就是將麗姣好的婢通房，作他的......痰盂使用。

    回憶到這一段，常亭懿覺自己要吐了。

    他忍住自己幹嘔的，不在外人麵前失禮，那惡心卻怎麽也下不去。

    他手，將那人剛才斟的茶挪遠些。

    覺茶都髒了，不能要了。

    被貶為奴的落魄年去了下首一人的位置，練地倒著滾燙的熱水。

    座位上的人了一下，到了他的肩膀。

    “啪！”

    杯蓋沒拿穩，在木桌上磕了一聲微重的響。

    “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趕連連鞠躬道歉。

    世家子無論在家有多私，在外總是風度翩翩的。

    反正，總會有人替他們討回來的。

    茶盞暫時的主人擺手說無事，可那落魄男人的臉卻還是發白。

    等他出去，門一關上，還未走遠，便聽到一聲比方才杯蓋掉落更清脆響亮的耳聲。

    “你是怎麽做事的！”

    “手腳的，還真以為自己是原來的貴人郎君嗎？”

    “有貴人的病，沒貴人的命！”

    “你現在就是下賤胚子，還敢嫌茶杯燙，燙死你也不能讓客人們有一點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