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祈正把一個大行李箱從柜和墻的隙里拖出來，了張紙巾去上面的灰塵。

其實他的行李一直沒怎麼過，家里的柜很小，也容不下兩個人的服，平時都是江稚茵在使用，聞祈的服都塞在他來的時候拎著的那個黑行李箱里，扣好了卡扣，整齊堆疊著。

還有三天就過新年，江稚茵提前搶好了回濱城的票，準備在家陪江琳待半個多月。

聞祈在濱城沒有家，但他似乎也決定要回去，江稚茵不知道他會住在哪里，是不是又要去投奔鄧林卓，去那個滿是灰塵的地下車庫。

把手電筒塞回原來的位置，又突然間想到什麼，于是往門口走，拉開大門掃過上面的各種小廣告，站在門外的走廊上打了個電話。

等江稚茵再進來的時候，聞祈已經拉好行李箱的拉鏈了，他看上去比往常更加冷漠，一邊撥弄著行李箱的鎖扣一邊說：“在這里也住了久的了，我這次把行李全部收好了，等從濱城過完年回來，就搬出去。”

他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行李箱，和臺上的幾盆花，江稚茵記得那花前幾天還開得正好，這時候不知道怎麼又被切掉了花枝，只剩一點行將就木的干，像是被人以十分煩躁又不耐煩的態度給裁掉了艷麗的花朵。

突然愣住，神有些不可思議，怔忡幾秒后徐徐開口：“那你要住在哪兒？”

聞祈目不斜視，嗓音過分平靜：“回學校吧，應該可以申到新的宿舍。”

江稚茵抿看著他，但男人的神仍舊不如山，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如果能申到新宿舍，那為什麼早不申晚不申，偏偏要在今天走？

就因為昨天說不想猜聞祈的心思，他覺得自己被拒絕了，已經打算放棄了嗎？

江稚茵說不上來為什麼心里一酸，像剛打開一罐氣泡水，洶涌的碳酸氣泡爭著搶著往心口的地方沖撞。

他真是太沒毅力了。

也郁悶，“哦”了一聲，關上自己臥室門的時候聲音還大。

聞祈站在客廳里，慢慢直起了子，漫不經心拍掉手上的灰，低斂著眸一言不發。

然后皺眉，習慣在焦躁的時候用指甲狠狠嵌掌心，直到撓出道道痕，用疼痛減輕大腦中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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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各自的行李離開海城回家過年的那天，江稚茵經過徐嬸說的那戶獨居老頭的家門，從兜里往上拍了一張紙條。

老舊的木門在手上落了厚厚一層灰，江稚茵瞥見二十米開外的生銹的水龍頭，抱著嘗試的態度跑過去洗手，結果看見里面噴出了淅淅瀝瀝的淡黃的水。

關了水龍頭，又回頭看了一眼。

“……”

下午的時候有人敲響一樓西北角的門，送水的工人提著兩桶純凈飲用水進了老頭家，老人連忙擺手說自己沒買這個。

工人把水泵給他進去，“是你樓上的住戶給你訂的，讓我兩周給您送一次，至送一年。”

老頭不怎麼舍得用，第二天拿著搪瓷杯巍巍去水管接水刷牙，發現水龍頭也換了新，刷完牙回家的時候，看見門上的紙條。

紙條輕飄飄的，他用老花眼努力地看，上面只有八個字：

——“爺爺，祝您新年快樂。”

“……”

海城的雪已經停了，濱城卻還在下小雪，電視機里在直播春節聯歡晚會，江稚茵聽了個七七八八，幫江琳包春卷。

沒怎麼干過這種活兒，手很生，江琳拿筷子不輕不重拍開的手：“得了吧你，別添了，把我的春卷皮都給扣破了。”

江稚茵“哎呀”一聲，嘀咕著：“給你幫忙還不樂意。”

江琳指揮去洗手，江稚茵打開廚房水槽的水龍頭，很關切地問：“你上次檢查結果怎麼樣？沒出岔子吧？”

一般都是兒嫌媽媽嘮叨，在們家反倒翻了個個兒，江琳長聲嘆氣：“沒事沒事，我這麼多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猝死率沒那麼高，別擔心了。”

江稚茵“嗯”一聲，關掉水龍頭，慢慢吞吞拿至今手，斟酌再三后還是說出口：“那……你找得怎麼樣了，公安局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電視機里的聲音還是很大，吵吵嚷嚷的，一片熱鬧氣息，屋外簌簌下著小雪，漸漸落了一屋檐的白。

江琳往春卷皮里塞東西的作僵住，低了下頭：“還沒消息呢，都這麼多年了。”

說不定……已經病死了。

江琳不知道此時想到這一點時，自己心里的覺要怎麼形容。

不愿意多說下去，端著兩盤剛包好的春卷，把江稚茵趕出廚房，說要下鍋炸了，讓江稚茵躲遠點。

樓外突然響起一聲炮竹炸開的聲音，河邊似乎有人正在放炮，噼里啪啦的像是要把黑夜炸出幾個來。

江稚茵做了個深呼吸，窩到沙發上去，翻閱著手機的消息，一條一條跟大家回新年祝福。

鄧林卓在群里問大家是不是都回到濱城了，要不要過幾天一起出去聚一頓。

陳雨婕說自己要跟著家里走親戚，到初五才有空，幾個人約了個時間，打算再一起吃頓飯。

中國人就好這一口，想見面了就聚一頓，好像每天都在找各種理由聚餐，飯桌文化特別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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