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聞祈發出短促的一聲。
非常奇怪的,江稚茵突然覺到自己心臟上一直懸浮著的那個重,倏忽間降落了,隨即漫上來一踏實,填滿了五臟六腑,讓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好。”往自己里塞了一大口飯,猝不及防被噎住,“那到時候我、我打電——”
被噎得實在說不出來話,直接去拿旁邊的杯子,結果杯中的水已經空了。
聞祈遞過來一杯:“先喝我這杯吧,我再幫你接。”
江稚茵盯著那個玻璃杯,杯沿有抿過的水漬,在短暫思考后拒絕:“不了,我接、接杯新的。”
剛把手撐在桌子上準備起,他就輕輕摁住手指,從表上看不出什麼不對勁,但嗓音卻帶一點難以察覺的寒意:“我去接,你緩一會兒。”
接來的水是溫熱的,恰好,江稚茵灌了半杯,那凝噎緩緩消退。
聞祈搭在桌沿的手指緩慢敲擊著,他似乎不打算繼續筷,突然問:“上次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看了嗎?”
的子僵住,咬住筷子尖滯了一下,還是坦誠道:“還沒,那天禮被你摔得七八糟,我還沒來得及整理。”
江稚茵忙說:“今晚回去就看。”
聞祈鼻間冷呵一聲,明明角是向上提起的,但語氣卻發涼:“別人送的你就看,我送的你就扔一邊。”
“都是好朋友,別人跟你勾肩搭背你還能笑,我你一下你就躲,好像我是什麼臟東西。”
“算了。”他垂下眼簾,“我和我的禮一樣,本也都值不了幾個錢。”
聞祈好像真的被傷了心,漆黑的小屋里,那點微弱的薄薄燈照亮他眼底的一點紅,又被睫投下的影子遮覆住,頃刻間消弭。
其實江稚茵也不是那個意思,只能干解釋:“我沒有那麼想過,只不過就是覺得……同朋友和異朋友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我不能拿你和陳雨婕相比,和我還能睡一個床呢,但我和你就不行,對吧?”
總不能說你上次喝醉的時候親過,所以導致直到現在心里還脹脹的吧。
“我們以前沒有睡過一個床嗎?”他突然說。
“……那是小時候。”
“……”
他沉默不語,似乎不想回答,又拿起了筷子。
江稚茵有時候覺得和聞祈解釋這種事比教馬世聰算還累。
回家后第一件事是問江琳自己生日當天收到的禮去哪里了,江琳似乎早早睡了,房間門閉,沒有回應,江稚茵也不想打擾睡覺,就自己輕手輕腳地打開各種柜子。
包裝袋散了一地,盤坐在一地狼藉里,視線細細探過每個禮。
只剩聞祈的包裝袋最完整,里面裝著一串風鈴,看上去是手工品,連接的繩結都打得很笨拙,蝸牛殼比以前撿的那些要大上一圈。
江稚茵把風鈴挑出來,然后把其它裝飾品都在書桌上擺好了以后,踩著書桌才夠到臥室的窗沿,在上面了一個掛鉤,把風鈴掛了上去,比了半天的角度拍好一張照片,給聞祈發了過去。
【拉粑粑大王】:“完!”
江稚茵倒在床上,雙手高高舉過頭頂,盯著閃的對話框,昵稱下方一串“對方正在輸中”。
【用戶136】:“不喜歡的話,不必勉強。”
【拉粑粑大王】:“漂亮的,比我以前那個做得好。”
【用戶136】:“嗯。”
就回了這麼簡單的一個字,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江稚茵覺得他可能誤會自己在說客套話。
實際上真的沒有恭維的意思,確實很喜歡。
昵稱下面又反反復復出現“對方正在輸中”,可始終沒有新的消息彈進來,江稚茵也猜不到對面正在猶豫什麼。
這串風鈴一直跟著上了去海城的高鐵,臨走前問江琳要不要搬回海城,江琳像是嫌麻煩,擺擺手說:“才搬來半年,你媽我在這邊還有工作呢,你在那邊呢,就好好讀書,想家了就坐高鐵回來,來回才四五個小時,又不是特別遠的地方。”
江稚茵丟下行李箱,癟著了一聲“媽”,想最后跟擁抱一下,江琳咧著笑:“膩歪我啊,多大人了。”
“那你注意,有不對勁的就給我打電話。”
“用不著杞人憂天,你媽我惜命著呢。”
鄧林卓沒考上海城的學校,只能留在本地念個次一些的大學,就順路來送他們一程,陳雨婕早就訂票走掉了。
江稚茵左看看右看看,問著:“小馬沒來?”
鄧林卓移開視線,了下鼻子:“他家有事,幫著看廢品站呢。”
江稚茵還欣:“當初一本算數題只能做對一頁,現在已經能算好賬了?”
“算不好也沒辦——”鄧林卓剛咕噥出聲,抬起眼睛瞥了誰一眼,又立馬止住話頭,“反正你倆就安心上學去,我在濱城也能看著點小馬。”
站臺廣播通知檢票,江稚茵跟他們揮手告別,聞祈只簡單跟幾個朋友點頭示意。
因為是一起訂的票,兩人座位也挨在一起,前排一個生的箱子放不上去,有點著急地拜托江稚茵:“你男朋友幫我放一下可以嗎?”
一時愣然,一句“他不是”剛出口,聞祈已經順手把那人的行李箱擱在上面了,那生朝他倆道謝,江稚茵的解釋都變得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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