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這二人是什麼德，還非要兒跑來！我這不是有病嗎？”

 可二丫這人以前不是這樣的呀，說什麼人貴自重，來我山頭，男子的手都不肯，而今怎麼這樣了？

 不死心回頭看了一眼。

 墨承影正回吻沈雁歸，比起沈雁歸方才那干脆的一下，這一吻生詮釋了什麼黏黏糊糊。

 “我***！”

 桑妞罵了一串臟話。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將自己的腦袋往大刀上撞，余瞥見立在兩人旁的侍衛長，紋不、面無表、形同無。

 三品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當的，服了。

 “山牛？”

 “牛將軍？”

 火把立著，山道上臨時起了個小小指揮營，墨承影瞧著那方影，想應該是要立刻行，有些不放心。

 沈雁歸便拉他過來，他見識見識桑妞的實力，只是桑妞尚在拿喬，喊了幾聲都置若罔聞。

 墨承影正準備拿份人，沈雁歸的手了，示意他不必開口。

 而后將腦袋往前一湊，“大夏朝第一位正四品將軍。”

 桑妞角勾了勾，刻意板起臉來，“有話就說，本將軍作甚？”

 沈雁歸撞了一下，“我們的人已經跟過去了，等來了回信，咱們再商議行計策。”

 “就這?還需要商議？”桑妞大拇指往后一翹，“你真當老娘是吃素的？”

 侍衛長瞧著桑妞似乎過于自信，忍不住話道：“不知山匪所在位置？不知山匪人數、兵？甚至連人寨名、當家名號都不知道，貿然行，豈非你的部眾送死？”

 墨承影用兵惜兵，侍衛長是墨承影帶出來的人，自然十分討厭為了自己功勞、無視部下命的莽夫。

 “不知位置？”桑妞斜睨他一眼，方才的玩笑模樣盡消，“你那個腦子是方才被山豬拱過嗎？”

 “你……”

 這話多有些以下犯上了，可是想到方才王妃都哄著，侍衛長忍了。

 蒼旻雖然年輕，緒倒是更加穩定，“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貿然出兵反倒打草驚蛇，不如謀定而后。”

 “謀定而后？”

 桑妞就知道這些大老爺們，平日里瞧著一個比一個干脆，實則做事拖泥帶水，還要為之名“思慮周全”。

 “你們難道看不出這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山匪？”

 若非訓練有素，如何增援、撤退有條不紊？

 大家有眼皆知。

 “過手還不知道對方實力幾何，你們也是個人才！”桑妞并不掩飾語氣里的嘲諷，“反應如此迅速的一支隊伍，你們謀，難道他們坐在寨子里等你們去剿？”

 “等你們慢慢謀完，人家寨子里的老鼠都搬走了。”

 “來人！”

 桑妞一聲令下，赤甲營兩位兵迅速拉開輿圖，火把往前一照，桑妞將手一指，“這里。”

 的食指點了點，“便是他們的老巢。”

 侍衛長面嚴肅，“你怎知道？”

 “我就說你……”

 沈雁歸：“咳嗯。”給我點面子。

 “你自己睜眼瞧瞧，這地上的箭矢，他們說有多人？能夠容得下他們的山頭，該是怎樣的？”桑妞信手一劃，“這一片、這一片，全不可能。”

 “而此進可攻、退可守，其山南扼商道，便于截道，其東西，水源充足，適合定居，你們再瞧這邊……”

 山匪并非隨便擇一便占山為王，他們對環境的要求很高，甚至可以說是依賴。

 桑妞從地形判斷山匪巢、又從巢預測對方兵力武，甚至還預判了對方的進攻逃跑路線，說得那一個頭頭是道。

 王府侍衛，連著侍衛長和蒼旻，全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牛將軍言之鑿鑿，如同親臨，莫非先前就已經探查過？”

 侍衛長說話的語氣明顯比方才多出了幾分尊重。

 桑妞哼一聲：老娘被剿出來的經驗，那群山匪翹翹屁，老娘便知道他們要拉什麼的屎，能不言之鑿鑿嗎？

 “用兵之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詭道也！”

 桑妞說著，點點頭，一臉肯定，為自己落下結論。

 很明顯，讀過兵法，更明顯，讀得不多。

 其實桑妞和沈雁歸的兵法學識，師出同門，都是沈雁歸的兄長沈晏所教，二人都屬于極有天賦的，沈晏解釋一句，兩人頃便能記下。

 紙墨價高，兼之二人也沒什麼識字練字的耐，背下便已心滿意足。

 是以兩人雖大字不識幾個，兵法背得滾瓜爛。

 也是得益于沈晏，二人于時政頗有了解。

 只是這些東西需要常看常用才能一直記得，桑妞這些年在山野生，能記得這麼多，屬實不易，沈雁歸算是幸運，得蒙墨承影教授，時時提點，將舊日所學一一撿起，而今才不會怯。

 侍衛長和蒼旻原是愿意信的，可這句話一出來，又不放心了，他二人看向墨承影。

 桑妞將來會是沈雁歸稱帝路上的最重要一員，為帝后的肱之臣。

 這會子便得要這兩位將來的君臣決議。

 此番剿匪敗，也將關乎到自己的心腹能否臣服于卿卿。

 墨承影不能手，他看向沈雁歸：“夫人以為如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沈雁歸選擇了桑妞，必然是信的能力，何況上一次先發城外，二人久別重逢已有默契合作。

 “今命赤甲營忠義將軍桑、山牛，為陵州剿匪總指揮使，全權負責此次剿匪行。”

 桑妞畢竟在軍中待了一年，曉得規矩，抱拳，“屬下領命！必不辱使命！”

 “樊虎、陸蒼旻聽令！”

 侍衛長和蒼旻即刻躬行禮，“屬下在。”

 “命你二人為左右副指揮使，協助忠義將軍完此次剿匪行。”

 二人齊聲：“屬下領命！”

 桑妞一聽還要帶這兩個，多有些不樂意，照顧著沈雁歸王妃的份，將人拉到一邊，“這兩人一看就是爺出，腦子都固化了，做什麼都一板一眼，能不能不帶他們？”

 “礙手礙腳的。”

 侍衛長和蒼旻耳朵不聾，他們聽出來了：自己遭嫌棄了了。

 “好戲怎麼能沒有看客？”沈雁歸拍拍桑妞的肩，“讓他們跟著見識見識咱們永州出來的人有多厲害，不好嗎？”

 桑妞大拇指一豎：就該讓這群自以為是的男人長長見識。

 “姑娘們！”桑妞中氣十足大喊一聲。

 “有！”

 眾兵齊聲應和。

 “今晚就是檢驗你們平日努力的時候，拿出你們的實力來，一顆人頭賞三兩，若是不幸戰死——”

 墨承影以為他要重賞鼓舞，沈雁歸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歪著腦袋靠過去，小聲道：

 “一定不會說厚葬、為榮之類的話。”

 果然，桑妞大聲道：“本將軍必定給你尸踹進山，廢！只配喂野！不配留在我的赤甲營！”

 侍衛長和蒼旻多有些震驚：從未見過如此鼓舞士氣的方式。

 “用養山匪的方式培養娘子軍。”沈雁歸小聲嘀咕，“就不是個正常人。”

 墨承影笑了一聲，可是正常人，誰建娘子軍啊？

 沈雁歸說歸說，心里明白，古往今來，天下都是男子的天下，子想要在男子的天下里，闖出一片天，便就得要更出類拔萃，自然也要用些非常人的手段。

 桑妞帶著姑娘們連夜出發。

 墨承影和沈雁歸并不跟隨，他們要去陵州城，去會一會山匪的保護傘。

 奇峰寨。

 出去五位當家，折了四個，一行人回來，陸安用估著況不太妙，為保萬一，立刻命令手下準備連夜撤離。

 整個寨子在忙碌。

 “差一點！老子就差一點！”

 齊榮不服，怒而掀桌，脖頸上青筋暴起，疤痕仿佛隨時要掙裂。

 “大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十年？我們都準備二十年了！二十多年好不容等到今天！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明明謀劃萬全，沒想到還是棋差一著，我真是沒用！”

 齊榮有些氣餒，“我沒能在他老子活著的時候，殺了他老子，直接報仇，而今卻是連他一個頭小子殺也不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策劃殺害墨承影。

 之前他帶了寨子里手最好的兄弟，去過京城，打算在攝政王上下朝路上伏擊他。

 奈何攝政王明里暗里的護衛太多、手太強，他的人還沒有近墨承影的，便已經被理了，折損了數名兄弟，最后還是回奇峰寨蟄伏，等待時機。

 今兒這時機是來了，墨承影離開了京城，來到自己地盤。

 結果沒想到是自己中了他的招，若不是跑得快，自己苦心經營的奇峰寨，今晚便要全軍覆沒。

 “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安用，我這輩子是不是沒法替爹娘報仇了？”

 “未必！”

 陸安用與齊榮一樣，也是被先帝賜死全家，同樣與墨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二人你知我仇、我懂你傷，知知底，相互扶持走到今日。

 他掏出針包放到齊榮面前。

 “這是……”

 齊榮雙眸睜大，他迫不及待打開半被燒毀的針包，因為激和期待，手有些微微。

 “金針？是、是……”

 陸安用起先只是疑心，現在看到齊榮的反應，倒是愈發肯定了，“是姜家金針對不對？”

 牛皮包雖然燒毀，金針未曾被熔，姜家金針在捻針位置紋路特殊，齊榮作為姜家唯一逃出來的男丁，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

 齊榮，不，姜從容點頭，“你從哪里得來的？”

 “說出來大哥可能不信，這針包是王妃上落下來的。”

 “王妃？”

 陸安用點頭，“當時王爺還想不顧生命去撿，可見是個極重要的件。”

 姜從容著針包，腦海中瞬間涌現無數種推測，“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挑了一個最不可能、卻最期待的推測，“我姐姐沒死，王妃是兒？”

 “除了這種可能，我想不到別的解釋。”陸安用再次看到希，他搖著羽扇道，“或許這便是天無絕人之路。”

 姜從容又搖頭，“不可能，狗皇帝心腸歹毒、趕盡殺絕，唯恐姜家留下一個脈，派殺手暗中尋找，那幾年，城中好幾對相貌酷似我和姐姐的姐弟，無端被暗殺，我姐姐不可能留在京城的。”

 他便也是因為聽說了暗殺之事，才以為姐姐早就已經遭了毒手，不在人世。

 陸安用又道：“前兩日陵州城當鋪的掌柜傳信來，說是有人將您放在當鋪那塊玉佩強行拿走。”

 那掌柜算是自己人，自然事事匯報。

 “什麼人？”

 “鎮守軍大將、攝政王泰山，沈庭，他還特意留了個地址，說是您若去尋，便讓掌柜派人去找他。”

 當時沈庭為了“搶得”這個玉佩，模糊說過自己來自京城，以此施。

 麗州百花樓事件之后，朝臣為避嫌，不管有沒有事，都不敢踏足先發城周圍，眼下能在這方圓數百里，用京份人的，也便只有鎮守軍的人。

 掌柜的憑著沈庭命人留下的地址，朝著這個方向，想方設法、用各種關系打聽出來。

 確定是沈庭。

 倘若眼前的推測都是真的，那他殺掉墨承影、滅掉整個墨王室，為姜家和陸家報仇指日可待，甚至還有可能為姜陸兩家翻案，或者還有別的……

 有些事，想想便覺得暢快。

 姜從容心澎湃，坐都坐不住，他剛起，外頭急傳。

 “大當家不好了！鎮守軍殺過來了！”

 “果真如我所料，姓墨的真是一點委屈也不能。”姜從容心下生了一計，對陸安用道，“你先走，我留下。”

 “大哥，要走一起走！咱們兄弟生死與共！”

 “不！”姜從容斬釘截鐵道，“你先離開，我們京城見！”

 奇峰寨不只有土匪，還有從山下搶來的娘子、被迫生下來擴大寨子實力的孩子，以及抓上山來耕地做苦力的村民。

 齊榮計劃將這些人捆起來，丟進一間房里，將房子點燃，說是要在臨走之際將所有人滅口，以免泄消息。

 而他也將了其中一員——被綁的一員。

 鎮守軍不是土匪，不可能殺害無辜百姓，他若作為無辜百姓出現，又以金針、玉佩為信，認下江佩蓉。

 那麼報仇的事，就變得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