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墨承影將酒盅放到邊，手一抬、酒口，齒生香。

 見沈雁歸看著自己，酒又順著杯壁順回杯中。

 “我就聞個味兒。”

 沈雁歸：“……”咦惹，堂堂攝政王，連圓圓還不如。

 墨承影瞧著沈雁歸眉頭皺起來，小聲道：“你現在還不是自己的臉，皺眉花力氣，更容易長皺紋，使不得。”

 他已經很克制自己，沒有手來沈雁歸的眉心。

 可沈雁歸還是覺得很丟人。

 桌子下，跪坐的腳出來，將墨承影往外推，墨承影角含笑，落手握住腳踝。

 這下好了，人沒推開，倒他拿住自己。

 沈雁歸側臉看他，目示意他放手，他反而肆無忌憚，順著裳往里去。

 大皇子端著酒盅，瞧著座上二人眉目傳，有些尷尬，“天可汗和汗妃當真恩。”

 沈雁歸面上飛紅，也顧不得自己的腳，拿起酒盅，想起自己不能說話，又看向墨承影。

 “本王上有傷，不宜飲酒，這杯酒，王妃為我代勞，敬兩位。”

 西戎雖不像大夏那般規矩繁重，子能夠外出騎馬打獵、拋頭面，可到底還是以男子為尊。

 大皇子妃不敢想象，若是自己這樣，公然干涉大皇子言行舉止，會得到怎樣的下場。

 他們夫婦連忙端起酒盅，滿飲而下。

 座下西戎使臣忍不住用西戎語，小聲議論道：“大夏攝政王似乎很怕王妃。”

 “王妃如此不分場合、不知分寸，王爺就不覺得王妃管得太寬，不給自己面子嗎？”

 大皇子眼神示警，用西戎話呵斥：“都給我閉！”

 抬頭見攝政王看向這邊，立刻打掩護道：“幾位使臣也覺得大夏的酒很好。”

 墨承影這兩日被沈雁歸寸步不離照顧著，心很好，他知道卿卿能夠聽得懂西戎話，怕耳心，便道：

 “男人的面子，不是從威嚇打自己人那里得到的，王妃都是為我好，本王堂堂八尺男兒，若連最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還有什麼資格要面子？”

 大皇子和諸位使臣話沒聽進去，汗全豎起來了。

 “天、天可汗會西戎語？”

 墨承影笑笑沒說話，他征伐西戎之前，也曾扮作商人進西戎，待了兩個月，多多是懂些西戎語的。

 他知道大皇子他們害怕什麼？

 大皇子連忙離開座位跪下，期期艾艾道：“天可汗，我等先前口不擇言，并非存心辱沒天可汗，還請天可汗寬宥。”

 其他使臣也跟著磕頭，“請天可汗寬宥。”他們曾在萬國宴議論過墨承影的世。

 墨承影將白水喝出瓊漿之，酒盅往上一揚，語氣輕飄道：“你夫人對你也很好，你要好好對。”

 大皇子忙道：“謹遵天可汗教誨。”

 破山趁機又請示了一遍，“齊將軍赤背著荊條，跪在帳外，請王爺和王妃降罪。”

 齊明因為一時腦熱失察，中了歹人的計，差點當眾殺了西戎大皇子，若不是李周冒死阻攔，他便釀不可收拾的大禍，

 所以營地事告一段落，他便立刻來請罪。

 特意選擇攝政王私下招待西戎大皇子的時候，也是讓大皇子看到自己的誠意。

 “老齊這個子呀。”

 墨承影看向大皇子，“聽說眾人誤以為本王薨逝之時，齊將軍對二位多有冒犯，實在有失統，不知大皇子以為該如何懲罰？”

 問他是大夏的禮貌，他要真敢說罰，便是給臉不要臉了。

 大皇子聽話聽音，“天可汗客氣，此事不怪齊將軍，是我們自己不小心，給了歹人栽贓嫁禍的機會，齊將軍堂堂天朝大將，能夠負荊請罪跪在帳外，還請天可汗饒恕。”

 “輕易饒了他，豈不是委屈了你們？”

 攝政王不計較他們已是謝天謝地，他們哪里還敢計較齊明？

 大皇子鬢邊滾下一滴汗，“天可汗還我們清白，我們激不盡，現下只求天可汗嚴懲真兇！”

 孺子可教。

 “私下小聚，大皇子何必如此拘禮？”墨承影眼神示意，“起來吧——大皇子放心，貴國使團離開之前，本王必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破山得了示意，出去請齊明離開。

 小宴結束，剛回大帳，墨承影一把抱住沈雁歸，將腦袋靠在肩上。

 “夫人，為夫的小腦袋有些暈。”

 沈雁歸嚴重懷疑他腦子被蠱蟲啃了，一把將他推開，滿臉嫌棄看著他。

 墨承影又兒湊過來，“夫人這般看著我，是不是也拜倒在我的之下？”

 沈雁歸翻了個白眼，自去桌邊倒了杯茶。

 正要喝時，被攔下。

 墨承影道：“等一下。”

 沈雁歸看看茶水、看看他：怎麼了？

 墨承影捧起的臉，盯著的眼睛，一本正經道：“你可知今夜的酒從何而來？”

 這就是特意從京中搬來的。

 沈雁歸當然知道，點點頭，又張看向墨承影：

 「難不京中出變故了？」

 墨承影知人善任，沈庭與他對著干，他還能容下，便可知一斑。

 朝中但凡有些能力，他都會去提拔。

 年前唐侍郎一案，朝中六部重要職位，都已經陸續替換墨承影的人。

 墨策和太皇太后不過是集結一群烏合之眾——因循守舊的老臣、空有抱負的偽君子。

 或許有那麼兩個能用的，又實在不了大氣候。

 蒼旻回去，便是帶著墨承影的手信和口諭，聯系各部朝臣，讓他們提高警惕，做出應對之策。

 順便讓臨安長公主出面，主持京中大局。

 太皇太后以為臨安被看管以后，京中再無對手，攝政王的死訊傳到京城時，一副臨危命的姿態，說是怕朝臣趁機作，下令讓軍持刀看押眾臣家眷。

 蘇家的如意算盤沒打太久，臨安便在蘇修簡上捅了十多個窟窿，而后持攝政王金令宮。

 軍統領見金令，直接倒戈。

 京城比獵場更加平和。

 墨承影瞧著沈雁歸嚴陣以待的模樣，了上去。

 “我就是想知道今夜的酒，好不好喝？”

 他將口中剩余的酒味全部掠奪，那貪婪的模樣，恨不能進嚨，追一追余香。

 氣氛濃烈，連火燭也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燭芯淹沒在燭淚中。

 線暗了下去。

 上一次是為了騙赫連玨，他非要，也就罷了。

 而今沈雁歸可不慣著他，雙手按著他雙肩，額頭抵著，搖頭表示不要。

 “我的好夫人。”墨承影趁機啄了的，“你現在不能說話，可每一個氣息都在勾引我。”

 沈雁歸眉飛揚，睜大眼睛：“嗯？”

 “你看看。”

 墨承影綿綿地吻著，好似今晚喝多了的人是他。

 “哼！”

 “你聽聽。”

 墨承影一個熊抱，將臉深深埋進口，“怎麼辦？”

 “距離上次已經過去四十六個時辰了，真的扛不住了。”

 他囫圇抓到的手，強行放到自己傷口，“你，傷真的好了。”

 好他個鬼，這才幾天？

 更何況，外傷只是一方面，蠱、封，哪一件不是極傷的？

 眼下若不好好養著，日后必大禍。

 沈雁歸拍了拍他的肩，“嗯嗯。”你看看這里。

 墨承影顧著吃自己的，不搭理。

 沈雁歸又抖了抖肩膀，再次示意，他不不愿抬頭。

 瞧見金針，故作驚慌，一把將胳膊按下去，道：

 “做什麼做什麼？謀殺親夫嗎？”

 沈雁歸眉挑了挑，目往下看：小王爺調皮，我可以讓他安分下來。

 “阿娘教你金針，是讓你救人，你可倒好，用來嚇自己的夫君？仔細嚇壞了，有你后悔的。”

 沈雁歸看著他，不為所，眼神回答：下去。

 墨承影死死抱著，用最兇狠的語氣道：

 “本王就趴著睡，氣！不行嗎？”

 他這一夜倒還算聽話，親著抱著，弄一口水，好歹沒做什麼劇烈運。

 只是次日晚，沈雁歸便去了阿娘帳中。

 攝政王開始獨守空閨。

 —v—

 京中那邊已經穩妥，獵場這邊也置得差不多了，拔營回京已經提上日程

 毒啞嗓子的藥是從沈雁歸口中咽下去的，能分辨出用了哪些藥材，確實不需要解藥，藥效過了，慢慢就能開口說話了。

 聲音不著急，但是自己的“臉”總是要找回來的。

 這都好幾日了，哪怕阿娘和墨承影都說自己是姐姐，沈圓圓仍滿臉狐疑，不肯親近。

 甚至看墨承影都帶了些仇視。

 好似這姐夫新娶了夫人，還聯合阿娘騙一般。

 是日，清早。

 墨承影在大帳與眾臣商討政事，沈雁歸與阿娘去了關押赫連玨的帳子。

 那是呼延玉先前住過的營帳，墨承影給了赫連玨最高“禮遇”，現下帳外三步一個帶刀士兵站哨。

 前后兩隊人錯巡邏、四個時辰一換崗，換崗需要維持一刻鐘四隊同在的狀態。

 也就是說，尋常換崗是守衛最松懈的時候，在這里卻是守衛最嚴的時候。

 此外左右兩個帳子里，是休息的士兵。

 可以說是嚴防死守，他的暗衛就算是變蒼蠅，那也得被打下來。

 沈雁歸掀簾而，正中一座三尺見方的囚籠，旁邊放著一張小圓凳，上面擺著一壺茶、一只杯、一個空碗、一雙竹筷。

 一日一次膳飲，只保證他不死。

 破山都已經試過用刀割虛緹弋的臉，可那假面就像是娘胎里帶出來的一般，他扯下半塊，用刀分離也不行。

 墨承影不可能指著蒼旻的臉，說他是南褚王，是以他的份尚未公布。

 為了找易容的解藥，他上的裳已經被，換上囚服。

 “你來了。”

 赫連玨閉著眼睛，盤而坐，縱然他努力表現得氣定神閑，維持著君王的儀態。

 那凌的發、骯臟的囚服，甚至沙啞的、失去本的聲音。

 無一不在出賣他。

 帳中站哨的士兵瞧見攝政王認定的王妃進來，行了禮，端了兩張凳子，而后被支出帳子。

 “王妃這是來看我落魄的？”

 沈雁歸剛坐下，理裳的手停了停，總覺得哪里不對？

 抬頭看著他，蒼白，半邊臉卻微微發紅。

 大抵是心中有恨，赫連玨不愿睜眼看，“忘了你不會說話。”

 “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他肯定道，“沒有解藥，反正姓墨的也不嫌棄你，你就頂著這張臉，和他過一輩子吧。”

 赫連玨角掛著得意的笑。

 “玉兒，你難道不知道這易容乃旁門左道，以毒覆面，長久不卸，毒理，便是華佗轉世，也救不回來了。”

 憐子之心，讓好脾氣的江佩蓉失了耐心，“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雁兒去死嗎？”

 “杏姨，您莫要弄錯了，現在是雁兒要同旁人，殺了我。”

 雁兒……

 沈雁歸記得他要麼喚自己姐姐、要麼喚自己卿卿，還是頭一次喚自己雁兒。

 “我只是不明白，他昏迷、搐、吐，所有癥狀都表明，他確實已經中蠱。”

 赫連玨語速越說越快、越說越激，睜開眼盯著沈雁歸，“都已經中蠱，母蠱死亡，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沈雁歸將他的手拿過來，在他手心寫下兩個字：

 「貪心」

 囚讓他失去往日的聰慧，先前一個眼神便能理解的話，此刻他倒不明白了。

 沈雁歸將同樣的字寫在江佩蓉手里，又寫了百仙藤。

 江佩蓉代為解釋道：“是你太貪心，非要讓雁兒親手殺死攝政王。”

 沈雁歸點點頭。

 赫連玨啞然失笑，又嘆了口氣，“我該想到的，你從頭到尾不信我，又怎可能會給他吃，我送你的百仙藤？”

 沈雁歸搖頭。

 這次不用兒寫字，江佩蓉直接代答：“這跟誰送的沒關系，是雁兒知天下藥草，越是稀奇古怪的東西，越清楚，百仙藤的作用，雖不明傳于世，總有記錄。”

 正月里，們母一起炮制藥，發現這百仙藤不對勁。

 花了十天時間，連著蠱蟲的事，一并研究清楚。

 墨承影第一次大吐并非是中蠱之癥，而是解蠱之兆，最后赫連玨弄死母蠱的時候，子蠱已經被出外。

 若不是顧著他太明，怕騙不過去，墨承影也不必親自吃這一番苦。

 “哼哼。”

 赫連玨再次閉上眼，語氣冷漠道：“連我南褚蠱都能解，如此厲害，又何必來找我拿解藥？”

 “哦~我知道了。”

 他又故作恍然道：“醫者難自醫，兩位醫圣都是救得了別人救不了自己，是嗎？”

 “可惜啊，實在可惜，哈哈哈哈哈——”

 赫連玨笑聲驟然停止，一雙手忽然抓住牢籠的木柱，腥紅的眼睛，惡狠狠盯著江佩蓉，道：

 “告訴他！我得不到的東西，他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