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朝面稍緩,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臉上的笑容也跟著落下來，湊近了看他：“想什麼呢？”

蔣莞上攜帶著一果香，由散發，是消毒水也遮蓋不住的味道，突然靠近讓賀聞朝輕輕怔了片刻，隨后側頭看，目幽深。

他問：“住院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蔣莞瞳孔微頓，猶豫半晌后實話實說：“其實，就是不想告訴你。”

賀聞朝皺眉：“你說什麼？”

“不想告訴你，你一聲不吭地跑了，我告訴你有什麼用，讓你擔心麼？不想讓你擔心，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蔣莞喝了最后一口排骨湯，邊擰蓋子邊說：“還有一個原因，我埋怨你。”

“你要是給我個名分，我就可以正大明的打電話給你，讓我男朋友回來照顧我——但現在算什麼？我只是你的一個追求者，你都不知道有多追求者。”

“這樣的份，我怎麼告訴你我自己生病了呀？”

這話半真半假，似是而非，卻足以把賀聞朝氣笑了。

他憋出來四個字：“強詞奪理。”

“我說的不對麼？”蔣莞看著他，很是無辜：“我真的沒有立場啊。”

“就是怪你。”

賀聞朝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在心底里，他其實覺得說的是對的，他們之間的關系如今確實是沒有立場去要求對方做什麼。

否則下午的時候，他也不會在病房外躊躇半晌，卻還是沒有推門進來。

剛見到謝為的時候，賀聞朝真的是有種氣瘋了的覺。

在病房外，他也是一肚子話想問，甚至有些委屈——為什麼總是不能第一時間想到他，要他照顧。

可賀聞朝心里也知道，這次是他主‘逃’的，蔣莞真的有急事，又怎麼指遠在千里之外的他？

謝為和那麼悉，依靠他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無論做著怎樣的自我安，賀聞朝還是忍不住的心里發酸。

這麼多年了，只要蔣莞和謝為聯系在一起他就會難，大概是一輩子都改不掉的病了。

但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難不難不重要，蔣莞的才最重要。

對于這一點，他有很清晰的認知。

賀聞朝沒有在病房外面繼續猶豫，而是做了他覺得目前最有用的事。

——回家煮病號湯。

蔣莞挑剔的很，如今這些天只能吃寡淡的湯湯水水，心里指不定有多嫌棄呢。

煮了兩個小時，他拎著保溫桶折回醫院。

賀聞朝走到病房外面聽到謝為的聲音，就沒有敲門進去。

他知道自己未必能把緒控制的很好，所以就沒必要和謝為有正面接。

現在蔣莞不好，他不希自己忍不住說出什麼難聽話刺激，所以他只能選擇最笨拙的方式。

躲著，忍著。

等了半個小時才等到謝為離開，賀聞朝低頭看了眼手表，八點半。

距離醫院規定結束探視的就點鐘就差了半小時，每天……謝為都會陪這麼久麼？

賀聞朝在醫院的長廊上坐了許久，直到巡邏的護士提醒他要到結束探視的時間了，讓他趕離開。

為了留下，他下意識扯了個謊：“我是陪床的。”

陪床？護士上下打量了一圈戴著口罩的他，表明顯不信。

賀聞朝也沒有多解釋，轉敲了敲1705的門，沒人應。

他長眉微蹙，在護士狐疑的目中直接走了進去，然后就看到蔣莞躺在病床上打瞌睡的樣子。

睡覺不想著鎖門，又犯老病了。

賀聞朝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垂眸看著蔣莞。

幾天不見，人本來就小巧的掌臉又清減了一圈，皮蒼白到明，也是，幾乎有種若風拂柳的脆弱。

看著楚楚可憐，許是因為沒睜開眼睛的緣故。

畢竟如果睜開了，蔣莞那雙狐貍眼里總是神采奕奕，算計人心的。

賀聞朝看著看著，周焦躁漸漸平復到靜謐的狀態。

剛下去的心疼又不自覺蔓延開來，讓他本來凌厲的黑眸變得和，靜靜注視著蔣莞，萬般緒肆無忌憚的流。

他沒有任何醒的打算，就這麼看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蔣莞被醒，萬般驚喜的看著他，喝下去他燉了兩個小時的湯，賀聞朝才覺得沒白忙活。

可又說，怪他。

怪他不給一個‘名分’，讓不能明正大的指使他。

賀聞朝只覺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難以言明。

他知道自己是卑鄙的，這段時間面對沒有說出口，但力行都在表現的‘追求’他一直都在拒絕，可始終沒有直接說是為什麼拒絕——

蔣莞能接一個有病的他嗎？

理意義上的有病，躁郁，焦慮，沒安全……能接麼？

賀聞朝不敢問，因為他自己都沒辦法接這樣的自己。

所以，他才會違心的一直冷落，拒絕。

雖然他們之間決裂的導火索看似是謝為，但真正的隔閡早就不是謝為了，而是賀聞朝沒法面對這種無非給予蔣莞一段健康的自己。

“喂。”蔣莞打斷他的沉思：“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賀聞朝回神，看已經把排骨湯喝就收起保溫桶，低聲說：“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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