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水是和芳澤一起過來的，到達蘭水灣時，已經晚上七點。

們倆人看著對麵的男人，左殿襯衫扣子解開兩顆，頭發也糟糟的，整個人頹廢又落魄，像是經了極大的災難。

“出了什麽事？”芳澤著急地問，覺得事再大也不至於這樣啊。

左殿抿，雙目泛紅，他看著譚水，試著發了幾次音，勉強讓譚水聽清楚：“說——”

他用力地咽嚨，似乎接下來的話極度可怕：“——願我早亡，且無來世。”

譚水蹭一下站起來，滿臉恐慌：“你對做什麽了？”

看譚水的樣子，分明是知道什麽的，左殿垂眼，聲音破碎：“對不起。”

“怎麽回事？”芳澤又驚又疑，手拉著譚水，“咱們先解決暖暖這事，以後再跟他算帳。”

譚水用力忍下怒火，掏出手機，點了幾下，啪一下甩到桌上。

左殿抬眼，作很慢，仿佛遲暮老人，行日漸衰老的大腦所限，他把手機拿到眼前，映眼簾的是一個QQ的個簽名。

上麵隻有八個字：【願我早亡，且無來世。】

“這是暖暖的QQ，大一的時候停用了。”譚水眼圈紅了。

左殿抬眼看。

大一？

譚水平複了下緒，接著說：

“那時所有的同學、朋友、老師都在QQ上，大一上學期還在努力學表演，下學期就開始擺爛，然後在QQ上寫了這句簽名，後來就再沒用過，除了數幾人，跟所有的人都斷了來往。”

還有後來的微信，不發朋友圈、不看朋友圈，不再朋友，裏麵除了們幾人，剩餘的就是客戶和廠商。

對人心，失去了期待。

譚水補充：“什麽事，沒跟我細說，隻是說酒局上被人下了藥，然後拖走了，後來有人報警救了，就這樣。”

左殿微張，極困難地呼吸。

之前所有的疑點，在譚水的這句話裏豁然開朗。

這是上次去傳大，讓李浩去查，但沒有查出來的事。

“高中的時候尋過一次短見，與那批人斷了聯係，大一的時候又撞見這種事，一個人能扛到今天......”譚水一個字都說不下去，哽咽出聲。

“是誰？”芳澤難過地問，“酒局上的事是誰做的，報警是誰報的？知道嗎？”

譚水抹掉眼淚，搖頭：“不知道，隻知道報警的人，還是後來我追問，才說的。”

“誰？”

譚水吸了吸鼻子：“藍蒼雨。”

聽到這，左殿低下腦袋，手指無意識地攥。

所以之前藍蒼雨被封殺，是因為幫薄暖報警得罪了人，覺得連累了藍蒼雨。

而他對譚水做的事，又讓薄暖認為，連累了譚水。

所以，是他，又再一次的，將推進深淵。

這一次，薄暖不會原諒他了。

-

薄暖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太突突地跳。

“暖暖，”譚水剛從門外進來，見醒了，連忙坐過來，“你醒了？”

天大亮，薄暖有些恍惚，反應遲鈍地四周張，這裏是蘭水灣，平時住的臥室：“水水？”

“是我，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譚水把扶起來。

薄暖頭很痛，靠在床頭上，虛弱無力地問：“你怎麽來了？”

譚水解釋：“左二讓人帶我過來的，他很擔心你。”

“別提他。”薄暖垂下眼睛，手指攥著被子一角。

譚水歎息一聲，的手安：“我沒有怪你，暖暖，你不要自責。”

薄暖眼圈一酸：“對不起。”

“那我也要跟你說謝謝的啊，”譚水拍拍的手，“錢都是你借來的，而且我還得到一個這麽好的工作機會。”

薄暖眼淚一顆顆落下。

不是這樣的。

譚水當時的恐懼和傷心，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而這些，都是因為。

“對不起。”薄暖哽咽著。

譚水了張紙，耐心地掉的眼淚。

過了許久，譚水才開口：“裝修公司的人打電話來了，問是不是按照原計劃施工。”

薄暖頭腦有些空白，怔了許久，才想起來，是啊，還有事要做，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點頭。

“那......”譚水有些猶豫，小聲問，“要搬出去嗎？”

薄暖的手指抓住被角，停了片刻，指節逐漸發白：“嗯。”

春天來要來了。

房間裏的水仙花已經開敗，耷拉著腦袋。

譚水說：“好，咱們去看房子，選一個離你工作室近的，好嗎？”

“好。”薄暖聲音很輕，脆弱的像個孩子，譚水說什麽就是什麽。

-

從蘭水灣搬出來那天，已經一月底，這段時間，左殿一直沒回來過。

工作室也裝修的七七八八，薄暖每天都會過去看進度，同時在網上招人。

和譚水一起看了幾個樓盤，最後在工作室旁邊的景小區買了一套三居室。

景的業管理嚴格，小區環境不錯，上下樓鄰居是高校老師和外企白領，素質都很高，不用擔心會出現之前達富苑花臂男的事。

搬家那天，宋姨和左右都很舍不得，薄暖安們：“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接你們過來住幾天。”

薄煦和杉杉回來後，買了許多東西來幫和譚水暖房，四個人把房子缺的東西置辦整齊，中間，薄煦和杉杉言又止，想問又不敢問。

薄暖暫時也不想說，所以忽略掉了他們的眼神。

二月份的時候，譚水開始進組，房子便隻剩一個人住。

譚水走的時候很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

“每天準時吃飯，我會發信息監督你，不要總想些七八糟的，我現在賺的也很多，你賺的也不，咱有什麽好怕的，以後好房好車好男人等著咱們挑。”

聽到這話，薄暖忍不住笑。

譚水看著的臉歎氣：

“你說說你，上天給了你這張臉，你能別糟蹋不，黑眼圈都出來了，櫃子裏我給你留了些護品和麵，你可別犯懶不用，會過期的，都很貴的，我跟你說，再好的臉也抵不住你的懶。”

“......”

-

竹影工作室。

李浩看著倚在沙發上的男人，小聲說著：“人去查過了，時間太久，線索又很，本查不到，而且，更像是被人特地抹去了。”

“藍蒼雨那裏呢？”左殿聲音沙啞。

李浩搖頭：“也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救的是小暖妹妹，純屬巧合。”

沉默片刻，左殿垂下腦袋，聲音冷到結冰：“接著查。”

李浩歎氣，隔了會，他換了個話題：“小暖妹妹工作室開業，要送什麽不？”

這一次，左殿沒再說話，他閉上眼，整個人窩在沙發裏，麵蒼白，胡碴也冒了出來，沒有打理。

直到李浩以為他睡著了，想要離開時，他才再度開口，聲音緩和了許多：“用你的名義送，看看還需要什麽。”

“唉。”

-

工作室開業那天，是二月中旬，寧市天氣熱得早，早春來臨。

招來的幾個員工簡單地培訓了幾天，都是年輕人，有活力，上手也快，薄暖跟他們相起來也沒什麽力。

白天許多人送來開業花籃，單桃和芳香還親自來了，看著工作室裝修好的樣子嘖嘖稱讚。

初一和周四兩個小家夥甚至用歲錢買了很大一束花送。

晚上薄暖帶幾個員工聚了個餐，簡單吃了點就結了帳，叮囑他們自己好好玩，隨後，回了景。

房子在16樓，出了電梯，看到牆邊倚著的男人，便頓住腳步。

說起來，有一個月沒見過左殿了。

他瘦了許多，發白，像生過一場大病的樣子，見上來，男人明顯張，兩手扯了扯子，小心翼翼地喊：“薄暖......”

薄暖垂眼，走過去刷指紋，房門打開，要推門進去的時候，手腕被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