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還是被趕出了家門。

他拎著外套，孤一人下了電梯。

坐進車裏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穆紹打電話，發了頓脾氣。

最後被穆紹的冷漠和無於衷，懟得啞口無言，“自己種下的因，你怪誰？”

電話很快被掛斷。

秦野氣得在車裏煙，滿車廂都是濃烈的煙味兒。

*

c市郊區，一廢棄的廠中，各種髒汙的線七八糟地團在一起，牆壁上的漆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散發著油漆和塵土的刺鼻味兒。

老舊的沙發上，穆紹默默著手裏的小刀。

澤明亮的刀麵倒映著他古板但俊的臉。

不遠一個像是喂牲口的大型凹槽中，填滿了汙水。

與此同時，一個男人被倒吊在架子上，頭離汙水，隻有嬰兒小指長度的距離。

“紹哥，我不知道武小姐是您的人。”男人邊哭，邊大聲求饒，“否則就算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開車去撞啊。”

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順著額頭，流到汙水裏。

穆紹微微抬眸，“武初一不是我的人。”

“既然不是您的人，武小姐又毫發無傷，您放我走吧。”男人五大三的，肚子上的贅從單薄的服裏溢出來。

他被人關進倉庫幾乎一天一夜，沒吃沒喝，又冷又怕。

等穆紹來了，他知道自己接了個什麽單子。

一不小心竟把當地的大佬給得罪了。

男人放下所有的尊嚴，百般求饒，連一家老小都搬出來了。

穆紹無於衷，把染上霧氣的小刀重新亮。

某一刻，他手上作突然停下。

這時，一直站在架子兩側的黑人開始有所作。

他們解開了係在一端的繩子。

胖男人的頭，紮進了水裏。

一分鍾，兩分鍾。

汙水咕嚕嚕的冒泡，伴隨而來的，還有胖男人逐漸微弱的求救聲。

穆紹抬了抬手。

黑人再次把胖男人吊起來。

“紹哥，紹大爺，我真的知道錯了。”胖男人努力呼吸著新鮮空氣，臉憋得紫漲。

然而他緩過來還沒一秒，突然又被放了下去。

汙水又髒又臭，肺裏的氧氣好像都被奪走了一樣，胖男人陷無限的絕。

就在以為自己即將一命嗚呼的時候，他又重新被人吊了起來。

然後大片的氧氣往肺裏湧，突然像活過來一樣。

絕中突然有希，希的下一秒又是無休止的絕。

周而複始。

胖男人扛不住，神也開始扛不住了。

瘋了似的不斷胡言語。

旁邊的黑人拿下裏的煙，啐了一口，“這骨頭，竟然還能壯著膽子開車撞人，欺怕的東西，紹哥，我看差不多了，接下來怎麽辦？”

“一指頭。”穆紹把小刀丟給他。

幾人把胖男人抬下來，像是理案板上的豬似的，直接把他的手按在了一個髒兮兮的臺子上。

胖男人神恍惚了好一會兒，又反應過來，開始劇烈掙紮，“不要，別切我的手指，各位大爺，我給你們跪下...”

一臭味兒從空氣中傳來，與此同時，胖男人的子，已經被洇一大片。

“尿什麽尿，給老子憋回去。”

正要切掉胖男人手指的黑人，努力按住他的胳膊。

胖男人哇哇。

刀鋒離他指頭僅僅隻有幾毫米的時候，一陣突兀的電話聲突然響起。

穆紹蹙了蹙眉頭。

那邊立馬暫停了切手指的活，生怕惹怒這位爺。

空氣一片寂靜中，穆紹接通電話。

甜膩又嘹亮的聲突兀地飄在空曠的廠房，“阿紹，你在幹嘛？”

頓時詭異的沉默。

黑人都忘了胖男人的存在，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兩人不約而同，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竟然有人給紹哥打電話，還喊阿紹，什麽況，這是鐵樹開花、封印解除，要開葷了嗎？

穆紹看了那兩個黑人一眼，目冷冽又恐怖。

他們便默默地別開視線，但依舊是豎著耳朵，不肯錯過一分一毫。

看熱鬧的模樣，跟村口的大媽們如出一轍，甚至更上一層樓。

穆紹拿著電話，走遠了些，“什麽事？”

“你是不是把我差點兒出車禍的事告訴葉岑溪了？”武初一嘟著，帶著幾分不滿，“不是讓你別告訴嗎？”

穆紹一本正經的狡辯，“不是我說的。”

“你當我是傻子啊。”武初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雖然葉岑溪沒說是你告訴的，但我一猜就能知道，你蒙我了。”

他不回應。

武初一便道：“都怪你，害我被葉岑溪數落了一頓。”

而且明顯能聽出葉岑溪有哭腔，是真的擔心。

葉岑溪在麵前，幾乎沒怎麽哭過，哄人都沒經驗，隻能再三保證以後多加注意。

然而，又被葉岑溪吼了一通，“你保證有什麽用，都是我這邊的錯，是我連累你，你不如罵我一頓，還能讓我心裏好點兒，竟然還瞞著我，不想讓我知道。”

那時武初一說：“這不是沒什麽大事嗎，放心吧，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之後就是葉岑溪的長篇大論，嘮叨得堪比唐三藏。

的頭上像安了箍咒一樣，疼得不行。

最後隨便找個理由，趕把電話掛了。

嘮叨個沒完的葉岑溪，有點兒讓人招架不住。

武初一就想找穆紹撒氣，但一聽到他的聲音，心裏就沒氣了，反而說不出的開心。

他很久都不回應，武初一有點兒蠻橫道：“你耳朵聾了，我跟你說話呢？”

他話這一點，真是讓人又又恨。

廠房，正豎著耳朵聽的幾個人，集倒吸了口涼氣。

俠，竟然罵邵哥耳聾。

他們靜靜關注著穆紹的反應。

意料之外，穆紹並沒有發火，也沒有掛電話，而是淡聲說：“在聽，你說。”

還是很疏離冷漠的口吻，但跟久了穆紹的人都能覺到，這簡直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溫和的話了。

一群吃瓜群眾，比穆紹本人還要激。

堵住胖男人的後，一群人踮著腳悄悄湊過來，一波人看天，一波人看地，實則都在聽。

“你幹嘛背著我把事告訴葉岑溪，都不找我商量的。”武初一也沒氣了，就當閑聊天。

穆紹嗯了一聲，“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誒。”武初一著急地道，“我給你打電話，你就這麽敷衍我啊。”

“我還有事。”

“什麽事，很急嗎？”

穆紹瞥了眼胖男人。

胖男人突然把裏的布吐了出來，大喊道：“武小姐，救命，求求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紹哥要砍斷我一手指，嗚嗚嗚...”

下一秒，他的重新被堵上。

及到穆紹沉的視線，所有的人都打了個冷戰。

武初一聽到胖男人的話，頓了頓，才問：“阿紹，你在幹嘛，什麽砍斷手指？”

“沒事。”

“你又騙我？”

穆紹沉默。

武初一仔細想了想，“剛才那個喊救命的男人，不會是撞我的那個吧。”

“嗯。”

“你要砍他手指？”

穆紹好久都沒說話，半晌才問：“你害怕？”

“我為什麽要害怕？”武初一詫異，“被砍手指的又不是我。”

在床上翻了個，繼續道：“給個教訓，把他送進局子裏就好，沒必要髒了你的手。”

穆紹沒說話。

武初一皺著眉道：“你是不是又沒聽我講話？”

他總是這樣，不搭理。

“聽了，我知道了，沒事就掛了。”

沒等武初一說什麽，穆紹先一步掛了電話。

他目了，重新坐回那張老舊的沙發，繼續著小刀。

穆紹和武初一的對話，在場的人大致都聽去一些。

有人壯著膽子，試探問道：“紹哥，這個胖子？”

他抬腳在胖男人上重重踢了一腳。

胖男人嗚咽地哼唧著。

穆紹盯著胖男人，眼裏有說不出的冷漠和肅殺。

“弄局子裏去，跟上邊的人打好招呼，好好關照他。”

“是。”

意料之外，又理之中的結果。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群人湊過來，笑嘻嘻道：“紹哥，我們這是要有嫂子了？”

穆紹瞇了瞇眼，把手裏剛幹淨的小刀丟了出去。

堅的牆壁，瞬間被紮出一個。

小刀牢牢釘在上麵。

本就開裂的牆壁，上麵的牆皮更是嘩啦啦掉個不停。

離穆紹最近的人，突然覺得脖子底下發涼，灰溜溜地跑了。

穆紹起離開。

留下一群害怕到石化的人。

傍晚，穆紹回了家。

武初一又給他打了電話，“今天有幾個男人突然過來，說會保護我的安全，是你派來的嗎？”

用短信，發了幾張拍的照片過去。

穆紹放大看了看，都是麵孔。

他回應道：“不是，是秦野派來的。”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你。”

其實武初一大可以找葉岑溪去問，就是想找個由頭和穆紹說說話而已。

穆紹眸閃了閃，“既然有人保護你的安全，以後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他迅速按斷電話，在黑暗中，獨自一人坐在床邊，著窗外灰蒙蒙的一片。

不久之後，才有一陣風吹散了烏雲，出皎潔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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