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西下，天空懸浮著一片艷云霞。

往日里寂靜的龐家迎來了久違的煙火氣，一大幫人坐在院子里圍著四方桌吃晚飯。

窮困潦倒的村子，連周圍的飛禽走都不愿在這里繁衍生息，哪怕會幾十種狩獵方式的周奉先想在山里給生子哥弄點稀罕件，轉悠半個小時，也只抓到一只賣相可的野兔，沒等他準備顯示藝來一頓老白山地道燒烤，就被刀子豆腐心的崔大把兔子搶了過去，扔進草叢放生。

周奉先瞅著草叢里活蹦跳的野兔，無奈拿大腳著地下黃土

他對于小嫂子還算恭敬，知道平日里擼串都是人家掏的錢，吃人家的短，心里和表面都不敢生氣，轉而沖向桌子上香味俱全的燉土，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白米飯，坐在餐桌旁開始狼吞虎咽。

“奉先，下次你去抓野味時，專挑蛇抓。”趙聲雙眼瞇起，一臉壞笑。

“好嘞。”傻小子又不是真傻，當然明白飯東的用意，回應一個狼狽為笑臉，痛快答應。

崔亞卿很蔽地掐了下用心叵測的家伙，不忘給他夾了個最的。

龐母看到一對小打罵俏，枯皺臉上出僵笑容問道:“聲，這是你朋友吧？”

“是的，嬸兒，我和聲是從小長大，等過幾天我們就準備結婚，到時候我們來接您過去參加我們的婚禮，您看行嗎？”崔亞卿別看對趙聲經常發脾氣，像個傲的小公主，那也都是人依賴男人的天在作怪，再加上十幾年榆木疙瘩從來沒有追求自己，反而倒上去，一肚子的哀怨可想而知。

但在外人面前，崔大絕對是上的了廳堂的得人，言談舉止火候都拿的相當到位，既不會過分張揚，又讓別人覺得如沐春風，這要歸功于崔家幾十年在商場積攢下的底蘊，所熏養的家風氣度。

“好，好。算一算日子，小巍如果活著，也該復原回家了，他還說領個媳婦回來讓我瞧瞧，哎，沒那福氣了。”龐母輕輕點頭。面對洋溢幸福的趙聲，龐母想起了已經離世的小兒子，淚水噴薄涌出眼眶，干裂掌掏出絹不住拭。

世間最苦事，莫過于白發送黑頭。

一頓飯，就在彌漫著思念親人的愁緒匆忙結束。

吃完大山里特有的農家飯，趙聲給崔亞卿遞了一個眼神，聰明伶俐的二妮馬上會意，攙扶著龐母來到屋，盤膝坐在土炕，聊著些家長里短。大剛和周奉先沒吃痛快，去老鄉家里買了幾只笨，準備跑到野地里來頓烤大餐。

趙聲領著一晚上都沉默寡言的龐蘭花，走到了離家幾百米的一楊樹旁，倚樹而坐。趙聲瞅著小丫頭常年被山風吹黑紅的小臉，輕聲問道:“小花，你給我寫的那封信，到底怎麼回事？”

龐蘭花著碎花小褂的角，輕咬著，遲遲不肯把人的事說出來，等到趙聲再次發問的時候，才扭扭道:“俺大哥…俺大哥把俺許配給了一戶人家。”

“什麼？！”

趙聲滿臉不可置信的表，小丫頭才多大？1？14？這個年紀正是在校園里爛漫青春的時刻，怎麼會和柴米油鹽的婚姻沾上邊？趙聲快十了還是一條，一個尚在發育期的小丫頭，說出嫁就出嫁？

趙聲皺眉道:“你大哥拿的主意？你娘知道嗎？”

“知道……但也沒說啥。俺二哥走了，娘的心思就全放在大哥上……不僅把你給俺家的錢全給了大哥，讓他在城里娶媳婦用，還準備把俺嫁給大嫂家的弟弟，說是親上加親。聲哥，俺才16，在學校里考試每次都拿第一，俺還想讀幾年書考上大學，不想這麼早就嫁人，聲哥，你能幫幫俺嗎？”

龐蘭花邊說邊抹眼淚。

長期一頓飽一頓的生活，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劣的質并沒有掩蓋住靈秀五，梨花帶雨的畫面使更加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對這個歷盡坎坷的小孩心生憐憫。

“我給你們家送去的錢，你娘全給了你大哥？”趙聲驚愕問道。

龐蘭花泣之余點了點頭。

“一點沒給你們留？”趙聲有些怒火燒，沉聲道。

“沒有，大哥拿了錢就去城里辦婚事了，再也沒回過家。就連俺的學費，還是娘納鞋底和俺在山里砍豬草換來的錢，才能齊。”

龐蘭花語氣里帶著一委屈，也清楚大哥這麼做有點不合適。但還小，又是個孩子，在重男輕的山里說話沒什麼份量，母親和大哥的話就是圣旨，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龐蘭花不想這麼早嫁人，走投無路之下，才把希寄托在只有一面之緣的趙聲上。能覺到把二哥骨灰送回來的這個男人不壞，每次和自己說話都是和風細雨，在這世上，也只有去世的二哥才會這麼溫對。

“那筆錢你大哥拿走后，都干了什麼？”趙聲默默點了一煙，克制住暴怒緒。

“俺不知道，大哥就前一段回來過一次，還是讓俺嫁給嫂子弟弟的時候，風聲哥，你能幫幫俺嗎，俺真不想嫁人……”龐蘭花帶著哭腔悲傷說道。

趙聲越聽越怒。

這筆錢林林總總加起來將近一百萬，別說在偏僻的縣城，就算在線城市都能風風娶回家個媳婦。一個人不忠不義，頂多算是個卑鄙小人，但是不孝，那絕對是混賬王八蛋，趙聲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那個畜生都不如的大哥到底是怎樣的心如蛇蝎，能把老娘妹妹棄之如履，自己拿著弟弟賣命錢去逍遙快活？！

趙聲了小丫頭的腦袋瓜，溫言道:“你能把你大哥回來嗎？我和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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