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大沒有證據,說下卻也不小,即使李銘致正不怕影子斜,也被搞得心力瘁,一時疏忽被人抓住了其他把柄,已經有人琢磨著把他弄出京城了。
倒是可以去求平公主幫忙……可他拉不下這個臉,最后與馮嫻商定了一番,覺得去姑蘇或許也是個不錯的路子。
他們才商定好,當天夜里李輕嬋就起了熱,燒得糊里糊涂,蜷在床角窩著,一聲聲喊著娘親。
馮嫻心都要碎了,連忙差人請大夫來,看了幾個也沒看出問題,折騰了一整夜,第二日還是高熱不退。
沒法子了,天一亮,馮嫻就差人去了公主府,麻煩平公主幫忙請醫來看看。
鐘慕期比醫先到一步,見到了燒得渾通紅的李輕嬋,人那麼小,在被褥里,只占了一小塊地方。
“阿嬋?”他走近喊了一聲,只換得小姑娘微微了下眼睫,似乎是連聲音也聽不清了。
鐘慕期放下床帳問伺候的秋月,“阿嬋昨日都做什麼了?”
“小姐昨日和往常一樣,沒有出府,也沒涼水,昨晚睡前還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的,夜里就起了熱……”
是怎麼病的誰也說不上來,就連醫也看不出究竟,只能先仔細把了脈、開了退熱的藥。
李輕嬋腹中空空,暈沉中聞著苦味不肯喝藥,被按著灌下去。人綿綿的,哭聲也沒有往日那麼響了,弱得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
后來雖然很快退了熱,但人還是神志不清。
自出生后就很生病,這回一病就是兩日,嚇得馮嫻一眼都不敢合上,生怕像前幾個月的李家祖母一樣,一去不回了。
平公主送了不名貴藥材過來,還讓醫在李家府邸里時刻守著,鐘慕期也不肯回去了,在李家住了下來。
次日晨起,醫剛給李輕嬋把了脈與馮嫻去外間說話,鐘慕期就看見李輕嬋的眼睫了。
他急忙俯下去,輕聲喚道:“阿嬋?”
李輕嬋應聲緩緩睜開雙眼,那是一雙淚蒙蒙的眼眸,孤苦無助又迷茫。
鐘慕期正要喊醫與馮嫻,看見開合,靜聲細聽,聽見細嗓音道:“我夢見我娘親死了……”
眼中淚水打著轉,像是被暴雨填得滿滿的、將要漫出去的小池塘,小聲又說了一句,“我不想我娘親死掉。”
“你娘好好的怎麼會死。”鐘慕期手掌覆上額頭了下,確認沒再發熱,又道,“你知道什麼是死嗎?不要胡說。”
“知道的。”李輕嬋紅著眼眶,聲音細弱微啞,“以前我娘和說我祖母睡著了,但是我聽見別人說了,祖母是死了,再也睜不開眼睛了,我不想我娘親也這樣……”
說著哽咽了下,眼淚再也攔不住,從眼角溢出落在了枕上。
鐘慕期拿袖子給了眼淚,道:“你祖母是年紀大了,你娘年紀又不大,再說京城里什麼大夫和藥草都有,就算真病了也不會讓有事,你別想。”
李輕嬋這會兒不知道是沒了力氣還是怎麼的,只是低聲嗚咽著。
鐘慕期不習慣這樣,他覺得李輕嬋還是蠻不講理地大聲哭鬧才更可。
想了一想,他道:“你病了知不知道?你娘為了照顧你,兩天沒合眼了,你要是再不好,嚇壞了,也是要病的。”
李輕嬋急忙了下鼻子,使勁憋住眼淚,道:“我馬上就好,我娘親才不會生病。”
“嗯。”
小小地咳了兩下,又說:“我了表哥。”
鐘慕期把抱起來坐好,端著溫水喂給,道:“那你別哭了,我去喊你娘和大夫,你乖乖喝了藥好起來,你娘才能休息。”
李輕嬋用手背抹著眼淚點了頭。
等馮嫻聽見聲音進來,看見已經醒了,喜得險些暈過去。
這日之后,李輕嬋就變得格外黏人,白天晚上都要馮嫻陪著。
病痊愈后,李銘致就開始著手收拾行囊去姑蘇,只是他才剛起這念頭,李輕嬋就又病了。
馮嫻不愿意了,去姑蘇一路辛苦,萬一讓李輕嬋的病更重了呢?又或者到了姑蘇李輕嬋再發病了怎麼辦?
在京城好歹有平公主幫著請大夫找藥,去了姑蘇,萬一那邊的大夫不頂用呢?
馮嫻反悔了,與李銘致說清楚顧慮之后,主去找了平公主,請幫忙解決了李銘致的小麻煩,一家人繼續留在了京中。
.
年底下了場大雪,鐘慕期再來看李輕嬋時,還沒走近就被喊了一嗓子。
他抬眸看去,見李輕嬋屋里的窗子開了個一只手掌那麼寬的隙,裹得嚴嚴實實,臉蛋紅撲撲的,正著窗往外看。
鐘慕期便直接走到了窗邊,隔著小窗問:“開窗做什麼?冷不冷?”
“不冷呀。”李輕嬋笑瞇瞇地回答他,又比劃了下窗,道,“我看雪呢,娘親不讓我出去,只給開個這麼小的看。”
鐘慕期后的侍衛雖給他撐了傘,但雪花還是飄到了他上。李輕嬋盯著落在他袖上的雪花,眼饞道:“表哥你離近點,讓我你上的雪。”
鐘慕期順著的視線看了看,讓侍衛退下,出手接了幾片雪花,趁著雪花還未化,從窗中探進去。
李輕嬋像了魚的貓一樣,丟了捧著的暖手爐,出手指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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