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不改,嗤笑道:“晉王不如先心心自己?平王已被我的人擒獲,招認與你偽造圣旨的罪行。”
晉王臉突變,“給我把這個臣賊子抓起來!”
賀時霆方才那些話,都是詐晉王的,晉王的反應讓他對皇帝的境有了八分了解。
興德宮外的人雖多,卻抓不住賀時霆。他傳了個信號,宮中軍立刻朝興德宮涌來,和晉王的親兵打做一團。
晉王武功不好,被護著退進側殿。
兵刃接,混不堪,賀時霆趁進了興德宮正殿,也就是皇帝的寢殿。
軍護著正殿大門,晉王親兵護著側殿大門,雙方一陣混戰。
正殿除了床上的皇帝,空無一人。賀時霆栓好門,疾步趕到龍床邊,“陛下。”
皇帝病得昏昏沉沉的,聽到聲音,猛地咳嗽了好幾大下,才睜開有些渾濁的眼睛,“是你啊。”
賀時霆跪在皇帝床前。
這會兒明明是白天,殿卻很昏暗,皇帝對此似乎習以為常,“外面在鬧什麼?”
賀時霆道:“今早晉王拿出一封圣旨,搖一變,了太子,此時正要誅殺臣。”
皇帝咳嗽一聲,語含調侃,“誰是臣?”
賀時霆沒回答,轉而道:“陛下,晉王偽造圣旨,意圖篡位,其罪當誅。”
皇帝冷笑,他氣虛,笑了一陣,復又咳起來,“你倒是什麼話都敢說!”
賀時霆跪在那,恭恭敬敬地道:“臣不敢。”
皇帝定定地看著他,忽而冷哼了一聲,“你有什麼不敢?”
賀時霆跪得筆直,“臣不敢偽造圣旨,意圖篡……”
皇帝撐著床沿坐起來,賀時霆忙去扶,被皇帝嫌棄地瞥了一眼,“行了行了,朕從前怎麼沒發現你廢話這樣多!朕被自己的兒子害了,說出去難道很有面嗎?”
賀時霆重新跪回去,“是臣救駕來遲。”
此時外間無數兵刃撞擊,鏘鳴聲,嘶吼聲不斷。
晉王親兵時不時還要吼一嗓子,“賀時霆謀反,你們難道也要跟著反嗎?你們為人所蒙蔽,鑄下大錯。但太子殿下仁德,若你們即刻停手,定會饒你們不死。”
皇帝渾濁的眼睛睜大了些,里面不時閃過鷹隼般犀利的,“朕仔細一聽,怎麼仿佛是你要謀反?”
不等賀時霆回答,他的目釘死在賀時霆上,重復問道:“你要謀反?”
兩人方才還在玩笑,卻因小兵一句話,殿的氣氛突兀地張起來。
賀時霆沉默。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謀反,但他確實盤算過今日該如何謀反。
面前這個人是皇帝,是世間最多疑之人,賀時霆卻不愿騙他。
皇帝老了,一向烏黑的鬢發已經染上花白,素來明亮的虎目也有些渾濁,大約是瞪眼睛瞪得多了,眼尾和額間都有幾道深深的皺痕。
英雄遲暮,不復以往君臨天下的霸氣,淪落到為自己兒子所脅迫的地步。只有那雙眼,即便渾濁,依舊深不可測,依舊人打心底里臣服。
賀時霆不想騙皇帝,卻不知此時該說些什麼。
眼前的人,在他年盡屈待的時候,帶他進宮,讓他跟著皇子學習;在他連中三元,卻執意去邊境的時候,力排眾議,允許他去邊境做個小兵;在他權傾朝野,非議不斷的時候,給他全部信任。
是皇帝給了他無上的榮耀和權利,甚至,連他那點卑微的,不敢奢求的父,也曾從皇帝上得。
賀時霆不愿,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說自己覬覦他下的龍椅,說自己想殺死他的兒子。
靜默良久,賀時霆道:“陛下咳得這樣難,藥怎麼還不送來?臣去請太醫再過來瞧瞧。”
皇帝佯作疑怒,等了半天,居然就等到這麼個答案,他本就頭昏腦漲,登時被氣得更暈了,罵道:“瞧個屁!”
堂堂帝王,言辭這般不文雅。賀時霆有些沉默地看著皇帝。
皇帝被看得尷尬,靠在枕上,調了調位置,咳嗽了幾聲。
賀時霆幫著他把枕頭扶好,一時兩人都有些無言。
明明前一刻皇帝還在懷疑賀時霆謀反,氣氛劍拔弩張,這會兒卻莫名的尷尬。好似所謂謀反,不過是兩人間的一個玩笑。
賀時霆再能揣皇帝的心意,此刻也猜不皇帝在想什麼了。
皇帝究竟想要一個什麼答案?或者皇帝到底有沒有懷疑過他意圖謀反?
門外越來越,晉王的兵馬雖多,卻不敵軍武功高強,落敗是遲早的事。
刀槍撞擊聲未止,殿外竟突然傳來無數踏踏的馬蹄聲。
皇宮不能縱馬,這聲音來得蹊蹺。此馬蹄聲重而疾,是隴郡馬的特征。
封祈的人來了。
有小兵急切地敲門,邊邊道:“將軍,襄王與封將軍進宮,帶了兩萬兵馬,朝興德宮一路殺進來。他們說晉王和您一起偽造圣旨,意圖殺害皇帝,要來清君側。”
晉王謀劃了這樣久,將圣旨、平王以及皇宮的各種變數盡都考慮周全,甚至試圖將賀時霆一網打盡,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皇帝冷眼看著賀時霆,“嚯,這下你要留在這給朕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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