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占喜頭一次看到小魚如此放松地打手語,打得很快,有時單手,有時雙手,只看到他漂亮的手在前比出一串串手勢。
只學過一點三腳貓的手語詞匯,完全看不懂,才明白自己信誓旦旦對小魚說要學會手語,是多麼可笑。不知道達到紀鴻哲這樣的水平,要學多久。
紀鴻哲很喜歡吃駱靜語做的啤酒鴨,尤其喜歡吃鴨。他看著駱靜語把一只鴨夾給占喜,便去盤子里找另一只,結果……未遂。
“這鴨子怎麼只有一只?”紀鴻哲滿頭問號。
占喜啃著,一臉無辜。
駱靜語笑得肩膀都抖起來,把一只鴨翅夾給紀鴻哲,打手語道:【對不起,將就一下吧。】
吃到后來,三個人聊起天來。
“我以前追孩子的時候,每次都會去找小魚。”紀鴻哲一邊說,一邊打手語,“從他那兒搜刮來一大堆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什麼香薰蠟燭啊,小首飾啊,鑰匙扣啊,拿去送孩,說是我自己做的,還不給他錢。”
駱靜語被他逗笑了,搖頭嘆氣。
占喜轉頭瞥向紀鴻哲:“你還好意思說,這麼欺負他!”
“我也有幫他的。”紀鴻哲笑道,“上學時我還幫他做過作業呢,你都不知道他績有多差!英語選擇題全靠蒙。”
駱靜語臉紅了,趕打手語讓他不要再揭短。
占喜已經咯咯咯地笑起來:“難道語文選擇題不是靠蒙的嗎?”
紀鴻哲說:“語文選擇題倒還好,災難是在大作文,八歲小孩寫的作文大概都比他通順。”
“哈哈哈哈哈哈……可以想象!”占喜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駱靜語生氣了,拿起一個螃蟹腳丟向紀鴻哲。
“唉,不說了不說了,好多年前的事了。”紀鴻哲也沒喝酒,不知為何竟有種微醺,環視這間寬敞的客廳,再看向對面清俊的男人,對占喜說,“我和小魚其實很多年沒聯系了,搬家后住得遠,他家在城北,我家在城南,你應該知道吧?萬江路那邊。”
占喜一愣:“我不知道啊。”
“是嗎?”紀鴻哲笑笑,“我以為你知道呢。”
占喜好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啊?”
紀鴻哲沒再回答。
這段對話,駱靜語看清了,但沒弄懂,不過他并未往心里去,只覺得現在的氛圍很舒服。
小哲是他的發小,歡歡是他的朋友,他倆第一次見面聊得還開心,沒什麼隔閡,歡歡還被小哲給逗笑了。
駱靜語心里其實很羨慕,小哲從小口才就好,有他在,就不必擔心冷場。不像自己和歡歡平時吃飯,那麼安靜,那麼無聊。
吃完飯,駱靜語去洗碗時,占喜又溜去了廚房。紀鴻哲過玻璃移門看向廚房里,男人在洗碗,孩子粘在他邊,偶爾扯扯他的袖子,歪著子和他說話,臉上笑得特別燦爛。
駱靜語轉頭看占喜的臉,紀鴻哲看不到他的表,不過可以想象,他肯定很耐心地在“聽”。
紀鴻哲很納悶,單從廚房里的畫面看,就像駱靜語能聽見、能說話似的。事實卻是,小魚是極重度耳聾,一點兒聽力都沒有,戴上助聽都沒用,更別提學說話了。
占喜是怎麼做到這麼自然地和他聊天的?小魚又是怎麼做到渾不在意自己聽不見的?
他倆平時就這麼流?
齁甜的覺,跟對象有什麼兩樣?
小魚在和占喜對象?
真的假的?
紀鴻哲心里一咯噔,這事兒可不一般啊……
駱靜語洗完碗,占喜幫他把凈的碗盤往櫥柜里擺。駱靜語想了好久,拿出手機給打字:【歡歡,后天晚上,我想你可以來吃飯?】
占喜看過后問:“為什麼呀?”
駱靜語打字:【我的26歲生日。】
占喜:“……”
后天,周二,1月21日,是小魚二十六周歲的生日!
占喜看著他的眼睛問:“你不回家過嗎?”
駱靜語搖搖頭,打字:【忙,沒有時間了。】
占喜想了想,又問:“就我們兩個人嗎?”
駱靜語忐忑不安地點頭,怕歡歡知道只有他們兩個人,就不肯來了。
占喜倒是沒讓他失,笑著說:“行,我來陪你過生日。”
駱靜語立刻就笑了,眼睛彎彎的,笑得特別滿足。
晚了,占喜和紀鴻哲都打算告辭。小魚晚上還要工作,最近趕工期,他睡眠都不夠,占喜不想多打擾他。
駱靜語站在玄關,看他倆換鞋。
紀鴻哲對他比手語:【垃圾袋給我,我去幫你倒,外面冷,你就別跑一趟了。】
駱靜語沒多想,把幾個垃圾袋整理了一下,放到門口。
紀鴻哲背對著他彎腰穿鞋,突然說:“占喜,我在樓下等你,有事問你。”
他就是用尋常的音量,占喜嚇一跳,趕看小魚,他笑得傻乎乎的,占喜才反應過來他聽不見。
也低頭穿鞋,轉了轉子背對小魚,說:“知道了。”
“嗯。”紀鴻哲提起門口的垃圾袋,對駱靜語揮揮手,顧自下樓。
——
記憶里,那也是一個冬天,好像是十二月初。
占喜念大一,剛過完十九歲的生日。
羅欣然當時的男朋友是校籃球隊的,和隔壁大學校隊打一場友誼賽,幾個室友就陪一起去給本方球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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