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靜靜又站了片刻，是難得的安謐。

此時天際那紅日已完全升起。

沈玉芙悄悄看了眼站在自己旁的顧如琢，長玉立，一派慵懶。

他心思似乎被扯去了別，目盯著遠方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沈玉芙不好在這久待，起得早自己一個人出來散心走到了這兒，但顧如琢絕不是，他應當還有事要做。

沈玉芙看向他：“我得回去了，萬一寶琴們尋不到我，就該急了。”

顧如琢看了眼不遠的沙汀，斂下眸中暗，“那沈姑娘先行。”

沈玉芙知曉，他來此定是有事要查，畢竟他堂堂一個世子還沒那麽閑要跟在後頭。

沈玉芙轉向回走，有風揚起的角，背影一如初見。

顧如琢目送遠去，不久後也轉前往那片蘆葦。

……

沈玉芙一路回了自己營帳，寶琴和青霜正巧在尋。

看到人回來了，二人皆是放下心來。

寶琴準備好了早膳，三人在外麵也沒那麽守規矩，都是同坐一桌。

外麵又吹響了狩獵的號角，不過明德帝今日並未麵，明黃的帳子外顯然加派了人把守，甚至還能看見有隨行的醫進了帳子裏。

難道是皇帝傷了？

沈玉芙在心裏搖搖頭，不可能。自己昨晚明明告訴了聖上有心懷不軌之人，且今日去看過，那些人應當都被理了，這件事肯定沒那麽簡單。

應當是引蛇出。

皇帝沒出來，自然有隨侍的監出來傳話。

“聖上今日龍欠安，秋獵十日之期改為五日，需盡快班師回朝。不過三日狩獵之比照常進行，諸位請吧。”

號角再度響起。

眾人在獵場卻是心思各異。

沈玉芙細細看過端坐於馬背上的眾人神，有人詫異，有人波瀾不驚，有人鎖眉，有人心思深沉。

第一日威風凜凜參與狩獵的幾位將軍，看樣子倒是了幾位。顧如琢依舊態度散漫，懶懶看向獵場，不過眼裏倒是提起了幾興味。

嗅到一不同尋常的氣息。

沈玉芙依舊隨著眷去一旁閑看歌舞競賽，常珂有些擔心，神頭看著倒是不如昨日那般飽滿。

沈玉芙安靜坐在看臺上，倒想看看這究竟是要唱怎樣的一出戲。

晚間，又調了大批隨行的醫進了帳子裏。明德帝這場病看起來倒是來勢洶洶。

甚至顧如琢也收起了麵上懶散的神，顯出幾分認真來。

……

南部，遼溪草原。

一名材高大的蠻族人正往族老的營帳裏去。他著半邊壯的膀子，脖子上戴著串狼牙項鏈，發上綴著黑的鷹羽掛飾。

他挑起帳子直接走了進去。

帳子的牆上懸著隻鹿角，還掛著一些不知名的牛羊頭骨，一旁的薩滿黑袍罩，手裏拿著碗不知名黑乎乎的東西。

“索娜計劃功，那慶帝如今中了毒，快不行了。”

族老坐在皮座椅上，臉上是深不可測的平靜表，他掀起眼皮問，“薩科可有回應。”

索莫朗頓了頓，毫不在意的說：“他沒給我回信，不過他一向有自己的主張。混進玉泉獵場的部下也說了最近一切太平，他們應當還潛伏在暗。”

族老看向索莫朗，他的大兒子總是這般心急，沒做好萬全的準備又怎麽好如此篤定。慶人一向狡猾。

“父親，讓我給慶人添點樂子！他們秋獵竟都跑到玉泉來了，我得讓他們瞧瞧那裏究竟是誰的地盤！”

“那裏著慶旗，你現在去又有什麽用，百越族都歸順慶國了。”

“父親！就算帶不回來那慶帝的項上人頭，好歹也得讓他們知道我們突月族不是那麽好惹的。”

“你弟弟如今正在遼溪北部與斯勒族戰，你去前線助他。”

“父親，索契他一個人對付斯勒族的那些蛋就夠了，讓我去玉泉吧！”

他跪在地下懇請自己的父親讓他帶兵去玉泉。百越族沒歸順慶國之前，那裏可是他們的領地！該死的慶帝，見百越族願意歸順納貢，竟派強兵把他們都給逐了出去。

索莫朗著自己右眼上的那道長疤，這道傷便是那時被慶國將領傷的，他一直想報這一箭之仇。

他再次懇求，“父親，請讓索莫朗為您帶來慶人的哀嚎與痛苦！”

索莫朗跪在地上，眼神堅定，已然騰起厚重的殺意與必去不可的決心。

見他這般，坐在上位的瓦索赫有些鬆：讓他去挫挫慶人的威風也好。

“把部落裏最壯的漢子挑去，提幾個慶人的腦袋回來。記住不要拚。”

索莫朗騰的站起領命，將右手放至左前，微微垂首：“定不讓父親失！”

說罷，他轉出了營帳。

瓦索赫接過黑薩滿手裏的藥碗，一飲而盡。

薩滿接過藥碗，從始至終一語不發。

瓦索赫問他：“我還能撐多久。”

語氣十分平靜。

薩滿出三手指。

三個月。瓦索赫坐在王座上沉思。

他必須趕為他的兒子兒們規劃好未來。突月族在遼溪草原上已是異軍突起吞並了眾多部族，勢力越來越大。如今隻有北邊的斯勒族還在負隅頑抗，等索契將北邊打下來，一統整個遼溪，那時他們倒有了幾分與慶國對抗的實力。

不過打敗他們可不夠，更重要的是收服人心。

索莫朗氣太重遇事總是過於心急，帶兵衝陣，可，統領全族，難。

索契年紀尚輕，子鷙，用計毒辣有違天道，也難以收服人心。

瓦索赫歎了一口氣。

索娜是個好孩子，忍辱負重，對外圓心狠厲，卻是個兒。

生長於馬背上馳騁草原的漢子，是萬萬不肯臣服於一個子的。

薩滿默默在後麵配藥。月蒙花的香味糜爛且厚重，用特殊的浸潤，曬幹磨後味道一散，卻是劇毒，能慢慢的潛人的五髒六腑。

他這次給索娜配的正是月蒙花。

瓦索赫問他：“你可占卜過吉兇，此次事幾率幾何？”

黑薩滿不不慢的回話：“並未。”

“瓦索赫，你從來隻信自己的判斷，如今卻要來向我占卜嗎？”

瓦索赫麵沉，站起，走出了帳子。

明亮的圓月高懸於草原上空。

他向長生天禱告，索莫朗與索契，此行定要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