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琢著火堆出神，跳崖時他聽見了信箭急鳴。待到天亮，顧家的人也該尋來了。

他往火堆裏繼續架上枯枝，托腮瞧著。

沈玉芙睡得很沉，麵容恬淡又憔悴。這不讓他想到了母親院子裏被雨打的芙蓉花。

到了深夜，外麵雨漸漸停了，偶爾能聽到一兩聲蟲鳴。外麵有點點螢一閃一閃，還有四五隻螢蟲被山裏的火吸引，飛了進來。

沈玉芙的眼睫輕輕了，緩緩睜開眼。

又夢到了那片草原，抬手是怎麽也不到的天。但現在卻覺得指尖有點的。

的目被停在指尖的螢蟲吸引，緩緩抬手與它麵對著麵，有星在指尖一閃一閃。

顧如琢懷著笑意看：“你醒了。”

就連螢蟲都更偏幾分。

沈玉芙點點頭。螢蟲從的指尖飛走，去到了別。

的視線從飛遠的螢蟲那兒挪回到了顧如琢上。能覺到現在的傷口也沒那麽痛了，上也暖烘烘的。隻是看這樣子，顧世子是守了一夜。

了有些幹燥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自己為什麽被刺殺？還是說，現在隻想離開。

“我……”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沈玉芙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顧如琢輕輕撥了一下火堆，又問：“……你好些了嗎？”

沈玉芙：“嗯。”

又沉默了片刻，顧如琢視線輕輕移到被他係上了紅線的手腕上。

沈玉芙剛剛抬手，肯定看見了吧。是想問這個嗎？

“你剛剛想說什麽？”

沈玉芙看向口，那裏出了一線亮。

說：“……我想離開。”

原來不是要問他以為的問題啊。他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沈玉芙，安：

“等天亮，顧家的人很快就會找過來，到時我會帶你離開這裏。”

沈玉芙搖搖頭，與顧如琢對視，一字一句說的很認真：

“我要離開京城，世子可以幫我嗎？”

現在著傷還有被人追殺的風險，但若有顧世子幫忙，那靠跌下山崖假死離開京城的法子，功的機率就高了許多。

想離開義勇侯府，離開盛京城……

顧如琢愣了愣，重複了一遍：“你要離開京城？”

“……為什麽。”

沈玉芙想了想，求人幫忙也確實不能是這個態度。隻是上實在沒有一點可以換的籌碼，畢竟什麽也沒有。

但還是希冀這個與自己有過幾麵之緣的顧世子，不是想的那般人。

覺得他是個好人。

沈玉芙點了下頭，眼眉低斂，發微，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而在賭，賭他的好心。

“我想離開，世子會幫我……”

顧如琢手裏著樹枝，力氣大的直接將它折斷。

他看見沈玉芙那被雨打蔫了一樣的姿態，也生不出氣來，隻是憐惜。

他深吸一口氣，麵平靜的問道：“為什麽要走？”

顧如琢：“若是擔心那些黑人的話，我天亮回府便能親自帶兵把他們都剿了，絕不會再讓人有機會能傷到你。”

“……我想知道原因。”

沈玉芙囁嚅著不敢說話，這世子爺把樹枝都折斷了，是生氣了嗎？有點害怕。

可他又為什麽生氣？

他們二人本來也沒什麽集。

這次幫一把，就當……就當隨手救了一隻路邊的貓貓狗狗也不行嗎？

沈玉芙：“我……”

顧如琢耐心的等著解釋理由。

索全盤托出算了，真相是能給的唯一籌碼。

“……我”

但要親自承認自己的份果然很難。十幾年的養育之恩，父母親，全都是命運捉弄，不該是的。

不過從此都與無關了。

深呼一口氣，看向顧如琢，眼裏流出自己也未曾發覺的難：

“其實，我不姓沈。”

“我不是義勇侯府的兒，我本該姓池，家住揚州……”

顧如琢愣了下，但他其實也猜到了一點。

可他認定了一個人，與什麽份，什麽地位，姓什麽什麽是誰的兒都無關。

他就是認定這個人罷了。

就算如此，他也不想離開……

他勾一笑，嗓音溫潤如清溪過石。

“我知道。”

沈玉芙一驚，本來說著說著便埋得越來越低的腦袋猛得抬起。

“你……你知道！”

顧如琢被瞪得圓圓的杏眼給逗笑了，和家裏穿雲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可惜他此時不能的腦袋，給順順，讓不要傷心。

顧如琢表現的十分鎮定，甚至有幾分雲淡風輕。

“我想查一個人，又有什麽不知道的。”

沈玉芙噎了一下，之前的難一掃而空。小心翼翼地看向顧如琢：

“世子為什麽查我？那世子既然知道事實……可不可以就幫我這一回……”

“……不可以。”

輕飄飄的幾個字飛沈玉芙耳朵裏，眼裏淚水都差點蓄著了。

顧世子原來也不是什麽好人。算了，也沒有權利讓別人一定要幫。

示弱果然沒用！

顧如琢瞧著眼淚就和決堤了一樣，奪眶而出，連忙起幫人拭眼淚。

他無奈，“沈……池小姐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沈玉芙低頭不去看他，淚珠一顆一顆砸到地麵。

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狼狽。份早被識破了不說，還直接這樣被人拒絕，真像個跳梁小醜。就算不是世家，也該有點平常人家孩子該有的小子。

顧如琢蹲下來看，溫的把的眼淚拭去，抬起的腦袋。

“你哭什麽……我心悅你，想讓你留在我邊。”

“我不想你離開。所以我幫不了你，也不會幫你。”

沈玉芙一聽眼淚更是止不住了。喜歡？喜歡又怎麽會這樣，不喜歡！

噎著：“……你有點討厭。”

顧如琢無奈歎氣，可能他真的不太會和孩子說話。

“不要討厭我。”

要怎麽你才能喜歡我？

火堆因為無人看管，山漸漸有些暗了下來。

他托起的腦袋與自己對視，眼神明亮又堅定。

他又重複了一遍：“不要哭了。”然後問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不喜歡我喜歡你嗎？”

沈玉芙腦袋有點痛，覺得自己今天實在經曆了太多。

顧世子人還是很好的。隻是，真的沒有想到……

止住眼淚看他，剛剛也確實是太小子了。

弱弱回答：“……不是。”

顧如琢點點頭，皺的眉頭一鬆，不是討厭他就好。

不過他確實不想讓離開。

或許他想鎖住這樣一縷長風，就需要用自己腔裏的每一次心跳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