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支鋼筆，還有一個純白的冊子。

宗老爺子高坐前方，對們兩人道

“今天閑得無聊，你們倆就在這里抄一遍道德經。”

寫字最能看出一個人的，筆鋒里的氣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陳善寧對他們的安排很了然，程竹枝亦是。

雖然沒必要討好爺爺，但陳善寧最近正好很久沒有復習這些書籍。

以往在恒門時，師父師叔們也經常讓他們抄寫默讀的。

于是，兩人各自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安安靜靜地抄《道德經》。

一個小時后，程竹枝率先寫好自己的，起上前遞給宗老爺子。

四個老爺爺圍過去一看，一臉的驚嘆。

字實在太秀氣了！

秀秀氣氣，筆鋒之中毫無戾氣，和得就像是水，如同人一般簡單而小家碧玉。

這不可能是什麼壞人！

正巧陳善寧寫完，二爺爺迫不及待地去收陳善寧的冊子。

看到陳善寧的字時，四個老人皆是皺了皺眉。

那是怎樣的字……

行楷靜齋筆跡，字形修長翩躚，筆畫優雅流暢，秀麗又充滿古風典雅。

但一眼也能讓人覺到筆鋒之中所帶的堅韌、風骨。

四個老人相視一看，皆從彼此眼中看出異樣。

字是好字。

但是從調查到的兩人過往的資料，以及現在的字來看，程竹枝都是那個文靜清秀的孩兒。

倒是陳善寧，如同雪地里悠然吃草的一匹馬，看似寧然，實則隨時會如同韁野馬、踏雪奔騰。

但他們是宗家人，經驗老道，又有幾分困。

如果陳善寧真是這樣的人，按理說應當藏筆鋒里的駭然之氣，怎麼又會毫無保留呢？

這是一個疑點，不能直接定陳善寧的罪。

四爺爺忍不住說“你們兩人寫得都很好，各有千秋。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給我解一下，上善若水這句話的意思。”

程竹枝一如既往安靜，看向陳善寧道

“陳小姐，你先請吧。”

看似讓陳善寧先開口，實則先說話的人，再怎麼說都有可能。

后面說話的人就可以找到對方的，從而進行補充、或者擊破。

陳善寧淡淡道“還是你先。”

眉宇間有一分仁慈。

如果開口了，擔心程竹枝沒有再開口的機會……

程竹枝皺眉，想再說什麼，一直在旁邊觀戰的李忍不住說

“竹枝，就你先說吧，和還客氣什麼！這種鄉下長大的孩，小學畢業的學歷，什麼都不懂。

你就給講講，給好好上一課，也讓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知書達理！”

程竹枝要是再堅持，反倒會顯得為難一個小學畢業的人。

“那我先獻丑了。”

只能對四位宗爺爺開口說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而不爭，眾人之所惡。

就如這句話的原文，在我們的大千世界中，水是無所不在的。

不論是滋養土地、還是灌溉莊稼，亦或支撐起江河湖泊里的生態系。

若沒有水，草木無法生長，水類生也無法存在。

就連我們人和

所有，也將干涸而死。”

“水一直在支撐著整個系，但一直默默無聞，從不居功自傲。

并且從不會四宣揚做了什麼，或者有多鮮亮麗，甚至從不會去攀附上任何人、任何事……”

說這話時，程竹枝的眼神似乎是有意無意從陳善寧臉上掃過。

但也只是一瞬，又繼續道

“而且水還會待在所有人厭惡的地方，例如我們沖廁時、或者下水管道中，亦或是臭水里。

在所有人嫌惡無比的地方，注意不到的地方，它們也在默默做著凈化。

這便是真正的至善、上善。”

四個老爺爺聽著，臉上皆出贊嘆無比的神。

他們還想起在終南山修習，四人一直保份，無人知曉。

程竹枝卻經常默默無聞地給他們送東西，幫他們修破了的瓦、提水、送野果等。

上善若水，說的不就是如同程竹枝這樣的人嗎。

李更是聽得驚嘆。

經常在各個世家，看到書法字“上善若水”四個字。

只覺得是什麼裝飾，沒想到這四個字還有這麼深層次的含義。

看程竹枝的目更加喜歡、贊賞。

轉而看向陳善寧，冷哧道

“陳善寧，該你了！”

哼，程竹枝都說完了，看陳善寧還有什麼可說的！

陳善寧卻淡淡看向程竹枝

“程小姐，你確定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程竹枝皺眉，仔細想了下。

這些是爺爺從小教的道理，道德經幾乎讀了千遍，的確沒有什麼。

> 道“請陳小姐指教。”

陳善寧紅輕啟“程小姐所說的的確很對，但不完全。

一來，上善若水中，還有一個‘上’字。

上，可理解為最高境界，最高層次。

但我個人認為，‘上’字，還有上進、進取之意。

水一般從高流下，卻始終滲進各種障礙中，不論是石、還是裂、亦或是道阻或是道窄。

它們頑強地流向目的地，即使遇到萬千阻礙也不放棄。

水能適應環境，也能變幻無常，既能，又能剛強，是提醒世人要時刻保持一種積極向上的心態，并且不斷學習、不斷進步，才能不斷超越自我、提高自己。”

程竹枝臉微白，沒有想到還有這層含義……

四個老爺爺神也微變。

他們是幾十年的老人，這個道理還是懂的，也是只有真正修養、讀百遍才能領悟到的含義，

沒想到陳善寧一個小小的孩，竟然也能參到這一深層次的含義？

二爺爺神更佳了，問

“那你剛才說一來，難道你認為這四個字，還有別的含義嗎？”

“自然。”

陳善寧徐徐道來

“眾所周知，水向來往低流。

其中的‘上’字，對應的便是‘下’字。

方才程小姐所說也是對的，水于至高至善的位置，卻始終能向下兼容。

但除了程小姐提及的包容、不求回報外，其實另一層含義是謙遜、不驕傲、不自以為是，無論在何種地位，何種家世，也絕不居功自傲、或是洋洋得意、蔑視他人。”

這話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