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東西真好啊。

即便那時他已擁有頗高的地位，賢良的聲名，公主殿下的青眼，可他頓覺索然無味——他還從不知被人疼寵呵護，滿心滿眼只他一人的滋味。若是擁有，他必定加倍珍惜。

但已屬于別人的溫暖怎可輕易被他擁有，他很清楚自己搶不來，所以當有一個機會能毀去這份好時，他略一猶豫，便做了其中推手。

他得不到的，也不想別人那般歡喜。

誰想接下來的六年竟是自己輾轉反側，心碎難安。他竟比之前更加瘋狂的嫉妒傅沉歡——曾經得到和從未擁有，究竟哪個更可悲？看著傅沉歡煎熬絕，他滿心痛快的同時，卻也覺凄涼嫉恨。

直到回來，失憶，他便知自己口這惡氣終于可以一吐為快了。

傅沉歡死在自己最心的人手里，雖然他很憾不能親眼看見他的表，但想必一定十分彩。

可最后……

可最后。

為什麼他機關算盡，卻是全了別人的？他永遠也比不過傅沉歡，他們可以用兩條生命之重令他看清自己的癡心妄想。

兜兜轉轉竟回到最初，天上地下，他們是永永遠遠地在一起了。這一生他唯一沒有搶到的東西，若能再小心些……是否能夠屬于他一回？

永遠也沒有答案了。應斜寒猝然閉眼，白日風急忽起，夏意盎然宮景之中，他仿佛沉寂在冬日再無生命的枯木，與這滿園生機格格不。

……

……

臨江陵。

床上靜靜安睡的男子容俊朗而昳麗，白皙若冷瓷細膩，一雙長眉凜冽墨黑，仿佛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不食人間煙火的矜貴與清雅。

黎諾握著傅沉歡一只大手，將他蒼白冰涼的手指抵在邊，無聲地吻了一遍又一遍。

“諾諾，”門口溫潤的男聲伴隨輕輕敲門，“我方便進去麼？”

黎諾應一聲：“進來吧。”

看著靜靜走近的雪溪，“怎麼啦？”

雪溪笑道：“沒什麼，我看看他怎麼樣……唔，氣越來越好了。”

他心中安，回頭看一眼黎諾卻皺眉，“諾諾，你去吃些東西吧，這幾日你吃的也太了些，人都瘦了。等到雪徹醒來知道是我把你照顧這樣，肯定更不愿和我做兄弟了。”

他現在雪徹倒是順口，黎諾笑了笑，“我沒事，一會就去吃飯。我算著日子，他這幾日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醒了，我想看著他。”

雪溪無奈，“好吧，那我把飯食端來，你多吃些，不許像上次一般只兩口。”

“好，謝謝你。”黎諾眉眼微彎，點頭答應。

雪溪淺笑著搖搖頭，“與我還客氣什麼。只要你好好的，把養好些，我才算對得起雪徹。”

還不是之前的說法令他擔心不已，口無遮攔地說若有一天自己不在——現在看這副樣子，他是真的害怕。

雪溪躡手躡腳轉出門，他們曾相過一段時日，他還記得黎諾喜歡吃的東西。思來想去沒敢像上次一樣擺的太多，怕更吃不下，便花心思擺的致可口。

飯食送來，怕黎諾不吃，又絮絮叨叨叮囑好幾句才離開。

黎諾看著那些，猶豫了下不忍心拂了雪溪好意，便坐過去先拿了塊糕點，還未咽下，便轉頭吐出來。

黎諾怕雪溪發現，迅速收拾了，心里愁得很：并不是不惜自己，實在是一年之期漸漸近，眼看也只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自己都有一種大限將至的覺。這副越來越差，真的一點也吃不下去。

不知自己還剩多時間，但至要等沉歡哥哥醒來跟他解釋清楚誤會，并代好后面的事，在這里安排的放心，才能安心回去。

黎諾抿抿，最后看一眼飯菜，便有些心虛地溜回床邊。

傅沉歡的手背，他仍一不，一點反應也沒有。記憶中，他還沒有這般了無生氣的時候。

“沉歡哥哥，你什麼時候醒呀……”

傅沉歡閉目沉睡，羽般濃的眼睫無辜垂下，安寧而恬淡。

他看起來像是累極了，這樣睡著也掩不住疲倦。

黎諾看了很久，心疼地一他的臉。

“算啦，”小聲道，“不著急的。”

沉歡哥哥，你累了便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在這里陪著你，等你睜開眼睛就知道，以后我再不讓你生氣難過了。

黎諾坐在這里，忍不住他的手又他的臉，不小心蹭到了他頭發，有幾縷長發自床沿垂落，黎諾便手幫他攏攏。

剛剛把他的頭發收回來放好，卻見他手指微微一。

黎諾心一，忙不迭抬眼去看傅沉歡的臉。

上一刻還閉目安睡的人，此時已半睜眼眸，漆黑沉靜的眼睛默默著自己。

黎諾驚喜地一下站起來，“沉歡哥哥你醒啦——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頭痛嗎？要不要喝水？”

在黎諾連珠炮的發問下，傅沉歡沒有立刻說話，他初初醒來，眼中還是一片大雪般的茫然，著仿佛著夢中人。

黎諾小聲喚：“沉歡哥哥？”

他微微，“諾諾……”

黎諾見他蒼白，微有干裂，雖然一直會用水幫他浸潤，但也只是聊勝于無，便轉跑到桌邊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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