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在的地方有虎神的結界，于是這方天地尚且沒有被暴雪淹沒。

這一幅場景，虎神已經預見到了，并不覺得意外。

他看著重重疊疊的紅線。

突然，他愣了一下——

虎神眼里的世界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虎神可以窺見未來的三千種可能。

每一天，未來的無數條線都在他面前展開，但大部分都是泯滅和消亡。

預見未來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因為每天都能夠親眼看見無數個悲劇收尾的結局。

在一起的二十年，他做了無數個改變未來的舉。不管是毀掉部分聚靈陣，還是試圖將上古戰場變另一個小世界……

但是三千種可能里，全都是毀滅、消亡。

然而在今天。

他過了月老祠的重重疊疊的紅線，看見了一幅全新的、從未見過的未來景象——

同樣是一座月老祠。

虎神看見了16歲的玉浮生。

虎神愣住了。

在遙遠的記憶里，年玉浮生是個貧瘠又可悲的人，只有滿心仇恨和瘋狂地想要往上爬的。

每次姜貍想要追問他過去的時候，他就會含笑拿著以前的糗事來逗笑；他也不怎麼和姜貍說實話，畢竟賣慘歸賣慘，虎神也是要面子的，他怎麼好讓自己的心上人知道他落魄時還和鬣狗搶過食呢。

穿破的服那篳路藍縷，可以反襯他如今的強大和就，經常可以換來小貍貓的驚呼和崇拜的眼神。

其他的就算了。

然而，在那幅畫面里，16歲的玉浮生臉上沒有太多仇恨和鷙。他的服是整齊干凈合的，沒有破破爛爛、短了一大截的袖子；他的靴子上也沒有那個讓人恥笑的大，竟然還是牛皮的。

虎神想：那得多貴啊。

他看上去沒有挨過，并不瘦弱蒼白，比虎神記憶中因畏寒、疼痛蜷佝僂的16歲要拔得多。

就像是有人心地關照著長大。

虎神盯著那個自己久久不能回神。

原來沒有忍挨的玉浮生，年時長得如此俊俏。

——姜貍一定喜歡。

最喜歡年了。看的話本里面沒有一本年紀大一點的。虎神很傷心。

虎神想要知道，那個幸福得多的自己，在干什麼呢？

他看得很認真，盯著那幅畫面。

年在認認真真求姻緣。

他在看簽文。

虎神想：他竟然還認字，還能解簽，真有文化。

——姜貍一定喜歡。

可是，他求什麼姻緣呢，貍貍要生氣的。

他順著年的視線看去。

在不遠，站著一個悉的影。

笑盈盈地看著年。

年撐著傘擋在了的頭頂，和漫步走了風雪中。

……

虎神愣住了。

他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他們的過去，也是他們的未來。

人的想象力是局限于他的眼界的，在玉浮生最奢侈的幻夢里，也從未有過這樣好的設想：他不僅年時錦玉食，不用在地獄里掙扎，還和姜貍青梅竹馬，和漫步風雪、一起長大。

他就像是一個鄉佬，在如此奢侈的幻想面前手足無措。

于是，虎神立馬將這三千分之一可能的畫面打碎了。

姜貍發現虎神看上去有點驚慌。

立馬跳下樹，張地去他的臉。

姜貍還以為他神力要沒了，急忙去搖晃他。

虎神坐在了原地，面蒼白，很久之后才回過神來。

他緩慢道：

“貍貍，我好像和你親，太高興。”

“樂暈了頭，出現了幻覺。”

第71章 正文完結

姜貍不知道虎神那天到底看見了什麼, 只知道大漂亮開始經常看著發呆。

親后，他們沒能度月。因為一切都按照預期發展，無盡海開始上漲了，吞沒著這片天地。從南往北, 聚靈陣坍塌、天地被無盡海吞噬……所有人都只能往北逃。

姜貍和虎神也開始跟著人群往北走。

同行的路上, 一開始逃亡的人還非常多。但是漸漸的人變了，因為很多人都太老了, 走不了。

姜貍見到了太多的生靈涂炭, 心總是不好。抱怨這個冬天怎麼還沒有過去呢？

虎神就不讓往外看了，把塞進自己的大氅里。

后來, 他們遇見了一位醫仙。

張大夫四行醫救人，但是人太多了，救不過來了。

某一天早上, 張大夫換了藥方，開始賣“孟婆湯”。

姜貍問虎神，這個湯好不好喝？

虎神卻攔住了：“里面是斷腸散。”

張大夫笑呵呵地說：“活不下去了，一口就可以忘卻前塵了。”

——孟婆湯還賣得很好，很多人排隊來喝。

姜貍坐在孟婆湯前面呆了很久。

抱怨說人群太，拉著虎神要往空曠的地方走。

虎神著, 知道是難呢。

他就牽著小貍貓, 遠遠地離開了人群。

抱怨著積雪太深、春天不來，像是個對外面的苦難漠不關心，只因為糟糕天氣就發脾氣的小姑娘。

但是他知道, 心最了, 悄悄躲起來哭了好幾場；他去找, 又假裝沒有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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