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不是虎崽，而是藏在心底角落里、小小的那個虎神。

吸食鬼氣的是前世的虎神，不人不鬼的也是他。

虎神愧疚地對今生的人說：對不起，嚇到你了。

本來，這個小小的自我會立馬消失，就像是水面上多出的泡泡一樣無影無蹤。

……

但是姜貍卻安靜了下來。

被遮住了眼睛，看不見前的人此時的表。

姜貍著急地問：“你說什麼？你沒有神骨了？”

怎麼會呢，明明溯回了時間，神骨應該好好待在他的上。

姜貍愣愣地眨了眨眼。

沒有神骨的人是誰呢？

是那座孤墳里的虎神。

知道為什麼了——

他把送到了三百年前，但力量已經不夠再給自己塑一神骨了。

他覺到了掌心一片。

立馬松開了手。

他說：“貍貍，對不起，我……”

姜貍卻突然間抱住了他。

問他：“神骨被走的時候，疼不疼？”

他下意識道：疼。

姜貍于是就知道他是誰了。

抱他抱得很用力，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難怪他在擎天柱里說，只要回到家，就能夠看見他了。

他只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變了小小的虎崽。

……

這天夜里，姜貍知道了很多的事。

原來虎崽金丹期的時候就開始吸食鬼氣，其實是在修煉一種上古邪法。

姜貍沒有問他為什麼沒有反噬。

大道三千，其實都是在追求終極的力量；就算是邪法，修煉到了神的地步，也無所謂邪不邪了。

姜貍想起來了很多的細節：難怪虎崽修煉鬼氣后修煉速度那麼快——因為這已經是虎神刻在魂魄里的本能。再走一遍的路，當然要練得多。

姜貍有點低落：以為改變了很多，但是原來徹底失去的東西已經回不來了。

但是看著對面的人，又覺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注定。

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出太緒化的一面，只是一直看著他，就像是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他一樣。

在的目里，他覺到了一種緒：是憐惜。

那個心底里自卑又兇殘至極的虎神出現了一瞬，卻仍然得到了的憐惜，甜地吻了他、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可以把最堅的冰雪融化。

于是，玉浮生的心中出現了一種奢。

——一種前所未有的奢。

把所有的繭剝開，仍然會喜歡他的奢。

……

這天夜里，姜貍在他的懷里睡著了。

很快，在夢里就聽見了他悉的聲音。

“貍貍，我了你的夢。”

“我想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姜貍好奇地跟了上去：

“什麼地方？”

“我的識海。”

識海能夠現修士的心世界，是一個人藏得最深的東西。有的人的識海是明的，有的人的識海卻是刀山火海的煎熬。

就算是最親的，也不一定會敞開自己的識海。

玉浮生做了一個決定。

他無法忘作為虎神的自己，那是不能抹去的過去。

作為虎神的他，有著很深的自厭。在人面前，他是膽小、懦弱的。就像是仍然穿著破舊的服、有著渾的傷疤，因為那一生，從未得到過什麼雨。也沒有什麼人他。坐擁無數靈石，在面前卻是個窮蛋。既不會人，也不會被人。

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在面前當一輩子虎崽的準備。

他打算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裝出喜歡的樣子，繼續做仙山的小虎崽。

雖然那樣，大概也會很幸福。

他會含笑看著，與白頭偕□□度余生。

只在幸福的糖之下，藏著苦的核。

偶爾，也會有點不甘心。

那個死在孤墳里安靜死去的虎神，也想要得到姜貍的。

姜貍就被牽引著走到了識海的口。

姜貍看見了一座悉的孤墳。

看見了一個悉的影子。

愣在了原地。

他說他做了一場夢，醒過來他時常分不清楚現實和幻境、前世和今生。他是那個毒又刻薄的虎神，殺人如麻，惡貫滿盈；也是今生在仙山長大的虎崽。

久別重逢的故人在不遠等著。

他說：“貍貍，如果你不喜歡，只要走出我的識海，你就會忘記一切。”

他說：“貍貍，如果你不喜歡，我會作為虎崽永遠陪著你。”

他問：“你想要進來看看麼？”

虎神是個自卑的膽小鬼。但是借著孤墳里皎潔的月，他生平第一次試圖剖開自己，出里面鮮淋漓的心臟。

他給了猶豫和后悔的機會，可以轉離開，然后忘記這場夢。

醒過來，他會給一個吻，告訴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是話音落下，就提起了擺，朝著他跑了過去。

蝴蝶掉進了月亮里。

變回了時的姜貍。

和那個人看過了很多場雪，在他的大氅里度過了無數的寒冬，但是每當試圖去拽他的擺的時候，只能穿到空氣；抱怨了無數回他不理，但是每次生悶氣，他又會默默地飄過來站在遠，不遠不近地陪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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