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貍其實并不知道要怎麼修。

但是當把手放上去，就像是練習過千百次、留下了記憶一樣，開始下意識地編織靈氣、修補裂。

姜貍滿心困。

在修補裂的過程當中，姜貍覺擎天柱和產生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慢慢的，的識海里就多出來了一些東西。

擎天柱告訴了這個世界的——

擎天柱最后的坍塌，是因為天地間靈氣的快速減。此方天地再也不能供養起一位神明了。

江破虛所說的那個千燈寺的預言并不準確。

真相就是：這個世界不需要任何人神去拯救，反而試圖神的人越多，消耗的靈氣越多，擎天柱塌得越快。

姜貍想起了自己讀書的時候看過的神話故事：盤古開天后化萬。

擎天柱試圖告訴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擎天柱在勸這個修補的人：不要神。

姜貍的心非常復雜。

誰知道，千方百計神救世的人，才是讓世界湮滅的真兇呢？

……

從修補好的裂上爬起來，就看見了不遠站著一個虛影。

是殘魂。

他和虎崽很像，但是頭發卻是皎潔的，如同月一般。

姜貍修復擎天柱的時候，他其實一直含笑看著。

姜貍看見了他，突然間想起來了一件事。

第一個神的是虎神。

但是姜貍不明白，他怎麼就英年早逝了呢？

前世的小漂亮是個大反派。按理說，禍害千年。既然神了，想活下來恐怕有千百種方法；他甚至給自己留下了一段殘魂——顯然死的時候并非沒有余力。

為什麼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隕落了呢？

在知道了這個世界的之后，姜貍的心中有了某種約的猜測。

突然間問：“這個，其實你也知道，是不是？”

其實這個問題不難猜到。

姜貍急切地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那個虛影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含笑看著。

提前留下的聲音，自顧自地響了起來：

“貍貍，我的力量不夠了。最后我還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如果我忘記了，你要記得提醒我的使命。”

接著，浮生溯給了一段記憶。

……

神后，虎神得知了擎天柱坍塌的真相。

——世界上不應該有任何一位神降世了。

于是，虎神從容平靜地選擇了兵解隕落，將神力歸還擎天柱。

但是他不能確定世界上會不會還有第二個人飛升。

于是他留下了一縷殘魂在地，卻不是為了復活。

——是為了弒神。

虎神的使命就是：從他以后，世界上再也不能出現任何一位神明。

……

前世的玉浮生的確是個不擇手段的魔頭，他給妖界帶來了腥和殺戮，像是影一樣籠罩在了妖界上百年。

但是在走出了泥潭后，他做了一件比救世主還要明燦爛的事。

姜貍對上了殘魂含笑的眼睛。

十八歲的姜貍一直認為虎神是個大反派。

如果那個時候有的選，絕對不會靠近虎神的墳墓一步；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沖進去求他出來毀滅世界；如果不是覺得他是個大壞蛋，不會天天祈禱他殺了江破虛。

二十歲的姜貍認為：虎神是個很好的壞人。

回到三百年前，也曾聽信了小蝴蝶的話，所以這一世努力地想要教好虎崽、想要努力地把他拉出泥潭里，努力讓虎崽不要“重蹈覆轍”。

也曾覺得自己是虎崽的人生導師、指路明燈。

但是現在對上他含笑的眼睛，姜貍覺得自己自以為是了。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泥潭，但最后拯救他們的，往往只有自己。

虎神殘忍過、瘋狂過，一生掙扎在泥潭里。但是到最后，他做了一件比江破虛這種“救世主”還要明燦爛的事。

雖然無人知曉。

但他走出來了，盡管比大部分人都要艱難。

于是他擁有了一雙含笑的眼睛。

姜貍坐在了他的旁邊，絮絮叨叨地和他說對不起，比方說誤會了他是個滅世魔頭；比方說在墳墓里的時候想過他一醒就利落地爬走；比方說這一世提心吊膽，生怕他要毀滅世界，要在和人間掙扎……

就像是很多年前那樣坐在他的旁邊抱著膝蓋說話。

影子含笑道：“貍貍，你該走了。”

——姜貍知道，過去了很長的時間，應該回家了。

姜貍的心里其實有很多的困：他太悉了、口吻也太親昵了。他的頭發在墳墓里還是黑的，怎麼現在就變白了呢？而且他的眼睛有種悉一切的魔力。就像是他能夠猜到現在做的一切。

是因為神明可以看見未來麼？

姜貍猜不，但是姜貍的確該走了。

影子說：“往前走，回到家，就能夠看見我了。”

姜貍想：不對呀，回去看見的是三百年前的虎崽；他怎麼說是看見他了呢？

影子說：“貍貍，你不要忘記我代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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