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不再做殺戮的噩夢，反復迷失在記憶里之后，玉浮生才去了仙山。

他很想姜貍，于是也不去自己的房間里睡了，霸占了有氣息的臥室。

冬天最難熬的一個月，是一場神骨被出來的夢。

那個夢境里他躺在泊里，雪花漸漸地覆蓋在他的上。

他覺得上好冷好疼。

他醒過來坐在火邊烤了很久還是沒有暖和起來，手指在發抖。

小紙鶴飛了過來。

紙條上寫著：

“小漂亮，你記得有空回仙山曬曬被子——曬完被子，可以打開我埋在樹下的東西。”

他打開一看，里面飛出了好多好多的白小蝴蝶。

它們繞著他飛舞。

有的蝴蝶停在了他的指尖；

有的蝴蝶落在了他的面頰上，給了他一個吻。

“親的小漂亮。

你說你是埋在地下的蠶。

其實在你等待冰雪消融的時間里，師尊也一直著你。

只是有很多種表達形式。

今天的天氣怎麼樣？”

他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關心過天氣了。

他愣愣地抬起頭。

也就穿了烏云，降落在了他上。

第52章 一只猛虎

靠著這些小紙條。

玉浮生度過了最艱難的日日夜夜。

他一開始冷眼旁觀, 本以為這些片段不過是虛構的人生；直到夢見剝神骨后，他開始夜夜覺到寒徹骨髓的冷意。他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驗證的方法也很簡單。

玉浮生來到了被大火燒過的妖界王宮，去找到了虎王的洗髓池。據說虎王打算在這里和他換神骨。

在那段夢境里，他就躺在洗髓池外的雪地里, 被自己的慢慢地浸。

他嘗試著穿過了洗髓池, 神魂卻沒有發出屬于神明的金，而是和夢境里被過神骨時一樣黯淡無。

他低下頭, 愣愣地看著自己的。

——原來, 那真的是他的人生。

他在洗髓池邊的雪地里坐了一個晚上，不停地試圖洗干凈魂上不存在的鮮；但是那似乎蔓延了上來。

他回到了仙山, 整個人蜷在了火堆邊，只能靠著不停翻看姜貍的小紙鶴維持溫度。

他想：

姜貍不知道。

幸好姜貍不知道。

不知道他曾經是個歇斯底里的瘋子，不知道他有著野狗一般的過去。不知道他殺過那麼多的人。

他還是的虎崽, 還有一天一封的小紙鶴。

……

在新年的那一天，玉浮生在仙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終于想起來了所有的事。

【十七歲，在神骨被后，他找到了吸食鬼氣的方法。他發現自己可以吞噬鬼氣，壯大自己。但是鬼氣不是什麼好東西, 只會讓人變得扭曲和瘋狂, 還會在夜里帶來折磨人的痛苦。

但是神骨被的痛苦他都忍下來了，這又算什麼呢？

吸食鬼氣很快就讓年的玉浮生變得不人不鬼。

但是沒關系，他變得很強大, 從前欺辱他的人都死了。

年時, 他遇見了一些好心人。

他們勸他：“你明明是虎神轉世, 就不要走這條路，修煉邪法, 只會淪陷地獄。”

但是那個時候，蒼白的年裹著厚厚的大氅，心想：他不就是在地獄里麼？

他在努力地往上爬啊。

他爬了好多年才從洗髓池下的泊里爬出來。

為什麼別人說他是墮落呢？

……

這一路上，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終于，青年時代，他復仇功了。

虎族被仇恨的大火洗，妖界分散了十三墟，玉浮生了所有人頭頂的黑影。他一直在往上爬，等到真的爬到了最高峰的時候，心里卻空落落的。

也是同一年，邪法開始反噬了，每天夜里他都很疼。

但是他不在乎。

他開始變得瘋狂、極端。

他穿上了最昂貴的服，但是沒有什麼用，站在人群里，他還像是破破爛爛；他穿上了厚厚的大氅，但還是好冷；臺下萬妖俯首，每個人都用畏懼的眼神看著他。他卻覺得人家在瞧不起他。

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除了殺人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他在不歸墟養了一群蝴蝶陪著他，但是蝴蝶們也很討厭他的一氣。

這段極端的時間大概過了二十年。

漸漸的，邪法被他練得登峰造極了，他不再那麼瘋狂了。

他經常去妖界或者修真界的街道上看看，不明白路過的人為什麼都笑得那麼快樂。

他遠遠地看著，試著和別人那樣笑，但是他笑不出來。

他爬上了巔峰，見識了這世間的極致富貴、極致的權勢，卻只得到了一個結論：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缺乏了知快樂和幸福的能力。

這種能力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不過呢，玉浮生平和了許多，再也沒有制造殺戮和混了。

他大部分時間都安靜地看著這個世界，偶爾坐在街道上，看著來往的人群。

他花了一生的時間，終于勘破了仇恨，爬出了泥沼。

只是過程太痛苦了。

后來呢，玉浮生就消失在了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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