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們在不歸墟住了下來。

整個不歸墟的倀鬼都離那片世外桃源遠遠的，看見姜貍就會作鳥散；玉浮生的部下則住在距離他們很遠的地方，輕易也不出現。

姜貍好奇地觀察了一段時間，覺得自己教得還是很不錯的，小漂亮對部下還是很和藹客氣的，還給別人斟茶。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很怕小漂亮。

在不歸墟待了一段時間的小蝴蝶就悄悄告訴姜貍：峮四2貳二吾玖一似柒因為小漂亮上次客氣完就打斷了陸屏的。

——陸屏就是那只姜貍很好奇品種的虎。

姜貍：“……”

姜貍用地心火烤著紅薯，慢悠悠地翻著天衍宗的冊子，心想：小漂亮大了，哎呀管不了。

接著，姜貍就注意到了一點：徒弟在見部下的時候，經常臉上戴著一張金面——

就是他們在千燈寺的時候買的那一張。

姜貍打量了徒弟好幾眼。

等到人走了，姜貍問他：“戴這個做什麼？”

玉浮生問了一個問題：“師尊，你難道要我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你麼？”

姜貍嘆氣。

一般來說，師徒里都有什麼叛出宗門、黑化決裂、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橋段。姜貍經常和他念叨這些，但是玉浮生覺得：聰明人第一步就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

玉浮生很平靜地告訴了姜貍他的打算：

在不歸墟，每次需要他面的時候，他都會戴上面，知道他真名的也只有虎族的幾個心腹，自然不會多。這樣，不歸墟的主人在外人眼里就是個沒有名字、不知道長相的無名氏。

這樣做什麼好都沒有。但姜貍卻可以和不歸墟的主人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就算是結為道也不會面對任何的流言蜚語。

姜貍愣住了。

說實話，姜貍沒有想過那麼遠的事。

好一會兒才問：“那小漂亮，你一輩子都要在不歸墟姓埋名麼？”

他很平靜地翻著冊子：“嗯，早就計劃好了。”

——在當初瑤質問他“你要讓天下人怎麼看”的時候就計劃好了。

玉浮生永遠不會把自己的師尊推到風口浪尖，讓承別人的非議和誹謗。他知道姜貍不會同意讓他簡單暴地殺人滅口。所以他就換了一個方式保護自己的師尊。

姜貍：“你就不想要風風地回去復仇麼？”

徒弟：“沒什麼。”

姜貍有點不安地看著他，有點不知所措。就像是只想吃一塊小面包，他卻準備了滿漢全席。

徒弟笑了：“師尊，我只是怕到時候，你在天衍宗和我之間選了天衍宗，我只是在未雨綢繆而已，算不上犧牲了什麼。”

姜貍：“那要是還是被發現了呢？”

他顯然也想過了：“我會直接叛出宗門，你只要告訴別人是我以下犯上，迫于你。”

姜貍于是配合地點頭：

“好，到時候不需要嚴刑供，我一被發現，就賣了小漂亮。”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姜貍是不會把責任推給徒弟的。

并不是需要他保護的小姑娘，在過去的很多年里，一直擋在他的面前。只是徒弟慢慢長大了，他做出犧牲想要擋在面前的時候，經常會忘記小時候的事。

姜貍也沒有提醒他這件事，決定一下小漂亮的周全照顧。

姜貍從來沒有驗過這種，還只是走出一步，有人就把前面的九十九步都算好，讓后顧無憂的覺。

想象中的流言蜚語和大風大浪都不會來到。

因為有個人足夠。是謀劃和在一起，就花了很多年。

他在荊棘路上鋪滿了鮮花，只需要朝著他往前一步，就是順利的康莊大道。

……

在不歸墟做個沒名字的人，對于玉浮生而言，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無名氏無所謂，當個惡貫滿盈的壞人也無所謂。

魚和玉浮生之間，姜貍會選擇魚。

年時的玉浮生希，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

在其他的東西和玉浮生之間，姜貍會堅定地選擇玉浮生。

現在他的愿實現了。

姜貍在仙山和玉浮生之間，選擇了他。

就是互相犧牲、互相妥協。

他也一樣。

……

問題順利地解決了。

姜貍也不需要搬家了，和徒弟商量了一下，他們決定以后春天、秋天就去仙山住，因為這兩個時間景格外好；夏天和冬天就在不歸墟住，因為夏天的時候格外涼、冬季還有地心火取暖。

一切就有條不紊地被安排了下來。

住進不歸墟的第三天，下起了久違的一場雨。

霧蒙蒙的森林是灰黑的，不歸河上飄著亡魂，幽藍的小花開放在河畔，姜貍在旁邊做了好幾個南瓜燈，覺得很有氛圍。

他們泛舟不歸河，穿過幽幽的煙霧，看著雨點噼噼啪啪地落在河邊。

姜貍問了徒弟一個問題：“你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煮著茶，擺出了促膝長談的架勢。

玉浮生想了想，給講了一個漫長的故事。

他猜姜貍會很得意。果然，翹著角，裝作喝茶，其實豎起了耳朵聽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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