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能讓他這樣放低段，親自來請母子回去，也有宴清風的原因在。

是宴清風的態度，宣王不得不走這一步。

可溯兒一人便足夠支撐宴清風。

如今宣王話說得好聽，若真的跟隨宴清風回到長安，無疑能讓宴清風對宣王改觀。

此后父子冰釋前嫌，呢？真的能有安穩嗎？

卓明月道“我需要考慮十日。”

沒有完全拒絕，宣王也不能步步。

“好。”

……

再坐下來吃飯，菜都涼了。

周晩瑩自告勇去熱菜。

溯兒小心翼翼的問卓明月，“娘親，剛剛那個人是誰？”

卓明月說“一個高。”

“高是什麼？”

卓明月溫聲細語的說“就是有很多權力，很有錢的人。”

溯兒歪著腦袋，認真的問“也就是壞人嗎？”

卓明月頓了頓，沒有回答。

巫馬陵溯兒的小鼻子。

“這世上很多人，有時候壞，有時候好。沒有絕對的好人或者壞人。但是有一句話，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溯兒聽不明白。

巫馬陵說“那個人對你好，但是對你娘親壞。”

溯兒立刻說“那就是壞人。”

“但是他對你好。”

“對我好，就不會對娘親壞，”溯兒說，“對娘親壞，就是對我壞。”

填飽肚子，周晩瑩就去酒鋪里忙活了。

小家伙吃飽，自個兒去角落里玩蟻蟲。孩子到底心大，方才發生的事一下子就給忘得干干凈凈。

巫馬陵輕聲對卓明月說“這孩子雖皮，但你沒有白養。”

卓明月托著腮，看著小家伙蹲在小角落里，胖乎乎的小手拿了木在拿捅著

墻角，心中紛。

“每個男人都想要權力，權力越多越好，是不是？”

巫馬陵口而出“總有比權力重要的東西吧。”

“比如？”

“比如你當初說得其實不對，我五年前去長安找宣王，不是為了奪儲君之位。”

“那是？”

巫馬陵喝了口酒，才道“父君重我，二皇兄雖已是太子，卻不安心，他構陷我通敵賣國，我母妃以命為代價，為我自證清白。”

他淡淡一笑，有些凄然，“總不能白白死了。”

“通敵，通的是夏朝？”

巫馬陵點頭，“我查到夏朝一位大員配合了二皇兄，才造出的偽證。親赴長安，是我異想天開，想讓宣王對這名大員施，便于我拿到二皇兄的罪證，為母妃賠命。”

“宣王拒絕了。”

“嗯。”巫馬陵道，“他不愿意介我邦之事，也認為即使二皇兄被廢，太子之位也未必是我的。我所給的承諾和好，對他來說分文不值。”

卓明月了眼頭頂越來越暗的天。

“后來呢？你報仇了嗎？”

巫馬陵笑道“自然，此仇不報，何以為人？”

卓明月倒了兩杯茶，拿茶敬他。

“這次來夏朝，是為了什麼？”

巫馬陵說“我說實話，你信嗎？”

“說唄。”

“來看看你沒了榮華富貴，帶了個娃過得多窘迫，”巫馬陵說著，笑了起來，“我以為你苦日子總過不習慣，這回見了我，定要跪著求我原諒你，不得我帶

你走。”

卓明月聽著也笑，“你失了。”

怎麼會過不慣苦日子，相反的，這一年半是有生以來最自在，最快活的日子。

當初在卓府，將軍府，乃至后來的皇宮，都不曾如此自在。

或許是因有了溯兒，也或許是因邊有個周晩瑩作陪。

總之，在清平鎮，唯一不覺得苦。

巫馬陵看向淡然的眼底，

“好的。”

出乎人意料的才有意思。

也是，當初兒子被宣王挾持，求助他之時臉蒼白，看似搖搖墜，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了。可依然條理清晰冷靜的同他談，一句廢話也沒有。

這樣的人，有什麼是承不住的？

他問“你要跟宣王回去嗎？”

畢竟沒有人會拒絕太后之位，也沒有人會替兒子拒絕皇位。

在他又一次拿起酒壺時，卓明月道“喝點酒。”

巫馬陵笑，“關心我？”

“怕你喝多了吐我院子里，還得我打掃。”

如今有活都是自己干，可真不想面對一個醉鬼。

巫馬陵又問一遍，“你要跟著宣王回去嗎？”

卓明月搖搖頭。

“我哪怕是回長安，也不會是跟著宣王回去。”

白白讓他去宴清風面前邀功，從此宴清風原諒了他，父慈子孝，那和溯兒當初的煎熬算什麼？

巫馬陵若有所思。

“所以你要考慮十日，你是在等什麼？”

……

隔壁的李嬸賣菜回來，來找卓明月，慌慌張張的說

“我男人在隔壁鎮看到了你的畫像！你

咋被通緝了？賞銀五百兩哩！姑娘，你快跑吧！”

卓明月說“沒事，大嬸，不然你就上報府，去換五百兩花花。”

“這種缺德事，我哪里做的出來，哪怕窮死，也不好這麼做的！”

李嬸確實是好的人。

兩個月前，家孫兒鐵狗子生病，可請郎中買藥要不錢，兒子又是個坐吃山空的懶貨，只能在家里抹淚。

溯兒跑來告訴卓明月，說鐵狗子病了，不能陪他玩了，卓明月便拎著蛋去隔壁看了看。

見那形，卓明月便出錢請了郎中來。

從前兩家關系就好，此事后，李嬸就一直恩戴德的，對待溯兒也是真心的疼。

可次日，這兵到底還是來了。

李嬸的兒子王虎，領著兵到們小院門口。

“就住在這兒！那子跟畫像上一一樣的！”

溯兒在屋子里午睡，聽到外頭靜，想探頭起來看。

卓明月把他翹起的子按下去。

“在屋子里乖乖的，別出來，知道嗎？”

“外面……”

“外面怎麼樣，不關你一個小孩的事。”

溯兒還沒完全睡醒，雙眼迷蒙的點了點頭。

卓明月走出屋子，巫馬陵已經在門口同人僵持。

巫馬陵嗓門不大，氣勢卻不輸。

“怎麼，兵就可以強搶民了，這就是夏朝的王法？”

“這位哥，你把人出來，你還有賞銀拿！”

說話的是王虎。

巫馬陵目停留在他上。

這王虎，隔壁住在隔壁，他見過幾面。

巫馬陵嘲諷道“你缺這點錢給自己買棺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