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嬈生了一夜，即將天亮時，孩子嘹亮的啼哭聲才從產房傳了出來。

裴璟珩的胳膊早已淋淋，此時卻好似不疼的松了口氣，笑了起來。

阮嬈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既委屈又如釋重負。

裴璟珩輕的給拿帕子汗，溫言語的哄著。

兩個娘抱著襁褓里的小公子過來，夫妻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打發們抱孩子下去喂了。

夫妻倆旁若無人的親熱著，其他人都在忙進忙出。

霍玉人傻膽子大，剛才阮嬈分娩的時候一直在旁邊打下手，還不忘問東問西，暗暗記下，為自己將來生孩子做準備。

唯獨裴沁，幫完忙，整個人已經嚇木了，呆呆從房里走出來。

蒼青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立刻覺察到不對，想上前問，裴沁卻突然一激靈，兔子一般飛快跑了，追都追不上。

但蒼青還是跟了上去。

裴沁一進屋便把自己在被子里，閉著眼努力忘掉那淋淋不忍直視的畫面。

直到頭頂的被子被人掀開。

“到底怎麼了？”蒼青滿臉擔心，俯過來想要抱抱。

裴沁卻一把將他推開。

“你、你走開，我想一個人靜靜。”

蒼青一愣。

臉上寫滿了抗拒。

他低頭注視著，裴沁卻無法面對他的別過臉去。

良久，蒼青眼睛逐漸暗淡了下去。

他約有了一個猜測。

“如果你還沒準備好，婚事可以不用著急……等你想好了再說。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剛好，夜梟門那邊的事也很多。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默默垂了頭，轉往外走。

裴沁被他的話說的一愣。

他居然誤會不想跟他婚了！

眼見他人即將開門出去，裴沁一下子慌了神，連忙跳下床，連鞋都不穿朝他撲去，一下從后面抱住了年！

“傻瓜！”

裴沁為他剛才的話到委屈，也到心疼。

“我怎麼可能會不想跟你婚？我只是……”有些哽咽

，也有些難以啟齒。

“我只是看到生孩子那麼恐怖，我、我……”

蒼青一下子明白過來，轉將摁在口。

“你害怕，那咱們就不生。”

“待會兒我就去找三老爺，想辦法讓我絕子。”

裴沁倒吸一口涼氣，猛然抬頭看向他，“不！這怎麼可以！你是百里氏唯一的嫡脈傳人了!”

原本都想好了，蒼青表面上是贅裴家，但他們的第一個兒子，還是會姓百里，將來會接過蒼青的職責，為百里一族的族長。

眼下是淳兒做皇帝，百里一族也終于不用再躲在地下，終于可以重見天日了。

蒼青這段日子不但在忙著夜梟門的運轉，也在籌備著這件事。

“沒關系，族中叔伯他們也有兒子孫子，到時候過繼一個在我名下便是。”

蒼青輕聲了下的發。

“我知道人生孩子如同進一次鬼門關。我也不想你因為生孩子出任何差池。”

“往后余生，我有你就夠了。”

年聲音清潤如甘泉，眼眸澄澈如明鏡，整個人整顆心，干凈剔沒有一雜質，完完整整的捧給了。

嗚！救命！他怎麼可以這麼好！

裴沁一下子心如水，摟著他的脖子便親了上去。

的吻如同的人一般熱又張揚，不滿足吸吮他的瓣，探出丁香小舌和他纏在了一起。

蒼青仿佛被什麼擊中。

上次他們……只是和相，還從未這般……

他不住啟了，生的回應著，慢慢的去探索，很快掌握了要領。

男人似乎在事上，天然就有好悟。

很快，年占據了主導，將裴沁抵在門上，難以自制的深吻了起來。

裴沁不免沉浸在其中，被吻的暈頭轉向，如溺水的人一樣，抓著他這浮木，被他溫

的包裹著，隨著他一起沉浮。

他的吻，如他的人一般，真實而又，輕輕而又幽遠綿長，而又不容抗拒地吹走心所有的霾。

他這麼溫，這麼好，怎麼可以斷子絕孫呢？

不就是生孩子嘛！大不了眼一閉牙一咬，就當是下了個蛋！

嫂嫂那般小玲瓏，都能把那麼大的孩子生出來。

個子這麼高，屁這麼大，一定沒問題的！

裴沁突然就渾充滿了力量，一下掙蒼青的，用一種慷慨就義般的神道“我不怕了！我要給你生孩子！你不要喝那勞什子絕子藥！”

蒼青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紅的笑了下。

“這事……順其自然吧。”

他上這麼說，然而轉頭便去找了寂無。

寂無連連搖頭。

“絕子藥我是不會給你的。無論男，絕育都是很傷的事。”

“不過我這里有些東西，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說完，他搬出一個罐子，打開來，里面是薄似的東西，泡在藥油里，彎彎曲曲的，像是某種腸。

寂無咳嗽了聲。

“這個東西……你用的時候截一段套上去……你能聽懂吧？”

只要裴沁不在場，蒼青就很臉紅。

他點了點頭，“我懂了。”

寂無嗯了聲，“這些足夠你們用一段時日了，將來要是用完了，托人帶信給我，我再給你們寄。”

蒼青詫異的抬頭，這才發現他屋子角落放著收拾好了的包袱。

“三老爺，您……這就打算走了嗎？”

“嗯。”

寂無點點頭，“趁著府里喜氣洋洋的時候走，也就沒有那麼多離別的傷。”

他將行囊背了起來，又掏出一張藥方遞給蒼青。

“你把這個轉給你大哥，這是給嬈丫頭坐月子調理子用的。”

“我這房里的藥也都標明了用，你跟沁兒親，我是喝不上喜酒了。這個瓶子你拿好，房那天能讓沁兒點痛楚。

”

一瓶的很不正經的小瓶子同時塞到了蒼青的手心里。

蒼青默了默，塞進了襟中。

“我去送您。”

府里上下還在洋溢著對新生命降生的喜悅中，裴潤已經悄悄收拾了行囊，坐上了角門外的馬車。

寂無也被蒼青送到了車上，親自駕著馬車將他們父子送到了渡口。

“回吧。”

寂無拍了拍蒼青，轉頭跟裴潤一起進了船艙。

蒼青站在渡口久久沒有離去。

東方既亮，一線曙沖破霧靄云層，剎那間綻放出萬丈芒。

茫茫水面上，船只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天際。

渡口上佇立著送行的人，在船上的人眼中，同樣也了一個黑點。

裴潤站在船頭，目還著上京的方向，手卻已將脖子上的那節指骨取了下來。

“放下了？”

寂無突然出現在他后。

“嗯。”裴潤垂了眸子。

“是我大嫂。”

寂無嘆了口氣，“你想為百姓做事，怕只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是因為你怕面對，更怕面對自己的心吧。”

“爹也是從那時候過來的，爹懂的。”

他轉頭眺向遠。

“曾以為所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后來才知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難平是人心。”

裴潤不說話了，濃纖長的睫垂下來，呆呆看著手心里的白骨，緩緩出船外。

卻遲遲不能松手。

“要放下一個你真正到骨子的人，需要漫長的時間。能輕易放下的，都只是淺淡的喜歡。”

“既然不舍，就不要扔了。不必為難自己，一切順其自然便是。”

寂無拍了拍他，轉回了船艙。

裴潤卻深吸一口氣，松開了手。

不，他不能順其自然。他要盡快釋然。

否則，他一輩子都回不了上京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