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徐晏清帶祁願回老宅吃過飯，蔣士就問過好幾次，兩人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徐晏清一直都回：“不急。”

那天，蔣士再次打電話來問的時候，兩人正在景園的放映室裏一起看電影，一部很老的黑白片子，《魂斷藍橋》。

當時正放到結尾，瑪拉選擇自殺，永遠留在了克羅寧最的那年。

故事的最後，是多年後，年邁的克羅寧站在他與瑪拉初遇的鐵盧大橋上，回憶完了過往，將瑪拉的那個護符揣進了兜裏。

他鬢已星星，卻終生未娶。

很典型的悲劇式收尾。

祁願窩在沙發上，眼淚啪嗒啪嗒掉不停。

這片子看過很多回，自中學時代，老師在課堂上放過一回後，就了心目中的經典top1，時不時就得翻出來看一遍，然後哭個大半包紙。

徐晏清也自是被押著陪看了很多回，從一開始還會跟著一起慨，到後來看到一半直接睡著。

以往都是快到結尾時祁願才開始哭，今天卻有些反常，片頭剛出來時，就已經眼淚汪汪的了，到了結尾時更是哭得一一的。

徐晏清坐一旁拿麵紙給眼淚，又心疼又好笑。

勾著角低聲哄了幾句：“你說你，幹嘛非得死磕這部片子呢，咱下次換部片子看，好不好？”

說著，重新了張麵紙，折了一道，輕輕在了的鼻子上。

祁願兩眼哭得像個核桃，白了他一眼，但還是順勢用力擤了下鼻涕。

徐晏清角帶笑，故作嫌棄地蹙著眉頭，往後仰了仰脖子，低低歎了聲：“哎呀！”

但手上的作卻一刻未離開的鼻子，等擤完，又了張麵紙給了，才站起，一道兒將旁眼淚的紙，丟進了垃圾桶。

祁願沒說話，又白了他一眼，拿起平板繼續找下一部片子看，這次選的還是一部老片子，《卡薩布蘭卡》，依舊是悲劇。

徐晏清算是怕了，走過來彎下腰，拿走了手上的平板，丟進了一旁的沙發裏，順勢將人抱了起來，坐到了自己的上。

偏頭看著懷裏這個哭得小鼻子通紅的人兒，問道：“怎麽了，今天不對勁啊，練哭戲來了啊？”

祁願依舊不說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作勢要從他上下來。

徐晏清不讓，攬著的腰不鬆手。

“嗯？今天哪裏不開心了？”

說著，就要湊過去親的臉，但還沒靠近，就被人一掌擋住了。

祁願依舊不說話，眨著雙眼睛看著他。

徐晏清親了親的掌心，往上抬了抬下，將從手下挪了出來，又問了聲：“怎麽了，嗯？”

祁願一臉言又止，最後在終於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蔣士的電話打了進來。

徐晏清頓了一下，撈過手機接了起來。

懶洋洋地了聲：“媽。”

蔣士這幾天回上海了，這會兒應該是陪著蔣老太太在外麵，電話裏還時不時傳來人群的吵鬧聲。

似是怕他聽不清，聲音還揚大了幾分。

“晏清啊，我和你外婆在廟裏上香吶！我跟你說呀，這裏有個小師傅，算姻緣好準的哎！我還沒講呢，他就說我們家最近有喜事哎！”

聽到這句，徐晏清就直接一臉無奈地了眉心，將手機從耳旁拿了下來，點了外放，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

抬眸看向坐在自己上的人，看了眼被他放到櫃子上的手機，轉頭過來看向他，也沒忍住彎起角笑了起來。

徐晏清也跟著笑，湊過去親了親祁願的，低低說了聲：“別管。”

而後仰起頭，吻上了的，那吮咬的作，頗有要深吻的架勢。

祁願愣了一下，臉微微紅了起來，在他住下，要有下一步作的時候，往後仰了仰子，一隻手抵住他的膛，瞪著眼睛看著他。

電話那頭，蔣士還在嘰裏呱啦的講著。

低低說了聲：“你幹嘛，你媽在說話。”

“嗯。”徐晏清輕聲應了句，繼續置若罔聞，單手將人撈了回來，繼續親。

那頭，蔣士大聲問了句：“你覺得呢？”說完，頓了頓，又問了聲：“祁願那丫頭呢，有沒有意見？”

祁願原本是側著子坐在徐晏清的上，這個姿勢對兩人來說都不太方便。

在難的想扭一扭脖子時，徐晏清忽然扣住的腰用力提了提，另一隻手托住的一條掰了一下，姿勢瞬間就變了騎式坐在他的上。

戰火如荼，一即發。

徐晏清單手拿過手機，聲音微微低啞地回了句：“您看吧。”而後就匆匆掛了電話。

甚至本沒聽清蔣士問了什麽。

祁願這會兒忽然就有點小委屈了，以前是不想結婚，現在怎麽好像反過來了。

一提起婚禮這個事，徐晏清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雖說也不急，但總覺得他這個態度讓很不滿意。

但又拉不下臉麵問他，搞得好像多恨嫁似的。

又忽然想起，前幾天陸可跟說：“男人都一樣，得到了就無所謂了，願姐，你就不該先領證的！”

但那時候……

祁願這邊還在腦子裏胡思想呢，上的服就被徐晏清差不多了，罪惡的手還在四煽風點火。

他靠過來親了親的鼻子，眉眼染，聲音低啞地問了聲：“想不想我？”

徐晏清前段時間一直在出差，兩人的確是有很久沒溫存過了。

但祁願這會兒卻是興致缺缺，含糊地應了兩聲。

在這含糊的靜默中，覺扣在腰間的手臂，帶著往上提了提，而後便是逐漸的充盈。

皺著眉，輕哼了一聲，聲音也變得支離破碎，問了聲：“我……我們……還辦婚禮嗎？”

徐晏清吻住的，心不在焉地問了聲：“你準備好了，我們隨時都行。”

這答案聽起來也算規矩，可祁願想知道的不是這個啊！

浪忽然驟急，祁願單手撐在沙發上，另一隻手攀附在徐晏清的肩上，脖子微微後仰，閉著眼睛蹙著眉頭，聲音似是似是有些委屈：“可你……連……連一句問我要不要嫁給你的話都……都沒說過。”

投影儀的從沙發後投過來，在幕布上印下兩人的剪影，祁願纖薄的腰背往後仰去，似是一彎月牙。

徐晏清聞言低低笑了兩聲，順勢吻了吻秀氣的鎖骨，問了聲：“嫁給我，好不好？”

“……”

行吧。

真的是，潦草至極。

*

幾天後，從警方那裏傳來消息，趙知苑因神失常，已被送往療養院療養。

一個星期後，祁願拍完戲從劇組離開，沒回景園，而是去了趟療養院。

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去了趙知苑的病房。

重重護欄隔著，隻在約的間隔裏，看見了那抹穿著病號服，抱坐在床上的影。

房間的窗戶被鎖死，背對著門，仰著頭看向窗外的天。

外麵晴空萬裏，飛鳥盤旋。

一旁的工作人員見狀說了聲：“也隻在第一天送過來時緒比較激，這幾天還安靜，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坐在那看天。”

祁願沒回話，隻遠遠地看著。

可坐在床上的人似是有應一般，緩緩轉過了頭。

雙眼空無，似是沒有聚焦點，神麻木地看了眼站在祁願旁的工作人員，可當視線移到祁願臉上的時候，整個人明顯一愣。

空的眼神微微晃了晃，而後忽然笑了起來。

緩緩下了床，赤著腳走在冰涼的地麵上，一步步走過來。

工作人員見狀也愣了愣，神張地打算呼。

祁願微微吸了口氣，說了聲：“沒事。”

工作人員神猶疑地看了一眼，但終是沒有下一步作。

趙知苑緩步走到了重重護欄前，塌陷的眼窩像是離水已久的魚，幹枯無。

幹燥起皺，但依舊咧著角笑，幹涸的眼眶裏也緩緩積蓄起淚水。

在淚滴下的那一瞬間，忽然低低了聲：“願願。”

祁願愣了一下，忽然鼻尖一酸。

趙知苑兩手抓住欄桿，眼淚一滴滴掉不停，語氣裏帶了層祈求。

“願願，你讓晏清救救哥哥，救救爸爸，我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了，求求你了，看在我們家收養你和瑤瑤那麽多年的份上，你救救他們。”

在低低的訴求中，祁願的眼眶逐漸紅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嘲諷地勾了勾。

片刻後，又低笑了一聲：“收養嗎？”

緩緩抬起泛紅的眼眸：“可我這麽些年，卻是一直在後悔曾經為過趙家的人，我沒有辦法激讓瑤瑤永遠停留在二十二歲那年的你們，本來，也該擁有燦爛好的人生。”

趙知苑忽地狠狠愣了一下，原本清明的眸子瞬間蒙上了層塵埃，淚珠掛在臉上，可表卻是愣怔而又麻木。

許久後，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雙腳也往後退過去。

麻木的臉上出現了一癲狂的狠戾。

“你知道宋瑤為什麽自殺嗎？”

說完後，忽然微微彎下腰，大笑了起來，神詭異地低語：“我故意的，不死，我怎麽活呢？”

語罷，又往後退了幾步：“哈哈哈哈，不死，我怎麽活！”

紅得像是要滴的眼眶死死地盯著祁願，複又疾步走上前，幹枯柴瘦的雙手用力握住防護欄。

一旁的工作人員見狀趕忙單手護在祁願的前，將往後推了幾分，並趕忙拿出傳呼機，說了聲：“十九號房病人緒波！”

趙知苑還在笑不停，瞪著雙眼，臉在護欄上。

“喜歡哥哥，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告訴你啊，把送上蘇宋青床的那次，藥是我給下的。”

“我就是要讓看看，本沒人在乎，連喜歡的男人也一樣！”

“然後呢，我找人拍了照片，拍了從被下藥，到被送到蘇宋青床上的照片。”

“然後，再悄悄被看到。”

“哈哈哈哈，好可惜啊，那天爸媽喊你們回來吃飯，你居然沒來，要是你來了，看見在我房裏發現了那疊照片，以及當年爸媽收養你們時，給做的那份檢報告時的表，那該有多彩啊！”

字字句句清晰地灌耳朵，祁願的腳像是灌了鉛，被生生定在了原地。

瞪著雙眼，看著病房裏已經陷癡狂的人，泛紅的眼圈裏，淚水在積蓄，雙手垂在側，抖著了拳頭。

趙知苑似是很滿意這副表。

“然後呢，然後就真的崩潰啦！哈哈哈哈，自殺了，哈哈哈哈，自殺了，但我活了，我活了！”

“我本來就該這樣啊，是老天不公平！我本來就該有健康的！”

“如果，如果……”

說到這，的眼眶再次紅了起來，眼淚也順著眼角下。

“如果我能像一個正常的孩一樣長大，那晏清就會是我的，還有你什麽事？！”

話音剛落，臉上的癲狂瞬間消失殆盡，開始哭了起來。

“還有你什麽事……”

“我本來也想把你們當作妹妹的啊，我也不想讓宋瑤為了我去死啊，爸爸媽媽和哥哥的疼我都能分給你們，可晏清……晏清為什麽會喜歡你呢……”

“為什麽！！”

“所以你們都該死！！都該死！聽說你自殺的時候，我別提多高興了！可你居然沒死掉！晏清為了救你，居然還差點搭上命。”

“那我要讓晏清厭惡你，我讓哥哥假借把宋瑤留在我們家的東西給你為由，騙你出去，再給你下藥！”

“我要讓你變髒，和宋瑤一樣髒！！”

“哈哈哈哈哈！”

走廊的盡頭，傳來醫護人員急促的腳步聲，人群極速過來，打開防護欄，一陣鎖鏈波的聲響後，趙知苑放肆的笑聲也漸漸遠去。

祁願往後退了幾步，腳發，手撐住了後的牆，眼眶中的淚刷得落了下來。

這是第一次，完整地聽到了真相。

模糊，鮮淋漓。

*

那天晚上，祁願久違的夢見了宋瑤。

好像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穿著一條水藍的子，梳著高高的馬尾，站在那衝笑。

一陣疾風呼呼地吹過，將的擺吹得飛揚了起來。

朝揮了揮手，說：“願願，下輩子我還做姐姐，你要幸福哦。”

剎那間，似是由萬千流螢匯聚的影像，流螢隨風而去，點點消散。

這一次，祁願沒再從夢中驚醒，而是久久站在原地，哭到哽咽。

越哭越兇，在半夢半醒間，覺有人將抱住，一下下親吻著的額頭、眼睛，語調心疼又溫，他說：“祁願，醒醒，做噩夢了嗎？”

終於醒了過來，視線模糊朦朧，低低了聲：“徐晏清。”

夜昏沉，聽見他耐心的應答：“我在。”

剎那間，所有的不安煙消雲散。

終於依靠到了岸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