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送徐老爺子走，將人扶上了車，關上車門，他站在車旁看了徐晏清一眼。

後，徐父和蔣士都跟著出來送。

小江言又止，最終隻微微彎了下腰，便上了車。

其實在掛完徐晏清電話，安排好他囑咐的事後，他就直接去了老爺子的住。

四年前，說是徐家反對祁願，實際上也就是徐父不同意。

蔣徐兩家四老雖沒說認可，但也沒說不認可。

所以今天這一遭，算是小江賭了一把。

好在，他的確是賭贏了。

車子緩緩駛出淮西胡同，腥紅的尾燈在噴薄的尾氣下，暈染模糊的一團。

徐父站在一旁，冷著神看了徐晏清一眼，低喝了聲：“給我滾進來！”

說完，便兀自轉走進了院子。

徐晏清頓了半晌，也跟著去。

蔣士中途拽了拽他，低聲說了句：“死老頭，他要是再敢冷兵，我直接打電話給你外公。”

說著，還神擔憂地細細查看了一番徐晏清額角的傷口，滿臉的心疼：“真是的，沒輕沒重，親兒子也下手這麽狠。”

徐晏清往後仰了仰頭，躲過了蔣士過來要他傷口的手，無奈地笑了聲：“沒事，媽，小傷，幾天就好了。”

蔣士聞言瞪了他一眼，正手去他腦門兒，但終究也沒忍心下手，隻輕輕揪了揪他的耳朵。

“非得你爸真上‘兵’了才有事。”說完，又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不行，還是得讓嚴媽給你煲點湯，這幾天就住家裏，別去雲庭了，這傷得養養。”

徐晏清聞聲愣了一下，連眼睛都瞪大了稍許，趕忙回絕道：“不，不用了媽，我這幾天忙的，住家裏不方便，而且小傷，點藥膏，很快就好了。”

鬼知道，他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蔣士的“煲湯大法”。

個冒，喝湯！

打球扭了腳，喝湯！

簡直就是他青春期的噩夢。

在家多咳嗽一聲，都能讓他淪為重點保護對象。

蔣士皺著眉，又看了眼他額角的傷口：“忙忙忙，整天忙！那你可記得每天按時藥膏啊！”

徐晏清連忙點頭答應：“好，我肯定記得，爸我，我先去了。”

說完，趕忙轉，大步去追徐父了。

這會兒，他可覺得蔣士比自家老頭子可怕多了。

*

徐晏清一路跟著徐父進了書房。

站定步子後，徐父兩手背在後，轉頭看了他一眼，一副恨鐵不鋼的神，重重歎了口氣。

“你知道你不娶知苑，等於喪失了多商業價值嗎？”

“爸。”徐晏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低低喚了父親一聲。

混跡商場這麽多年，他怎麽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商業價值。

“您當年娶我媽，也是考慮到商業的價值嗎？”

這個問題把徐父問住了。

不是。

更確切的來說，應該是不完全是。

在當時，蔣家和徐家聯姻算是高攀。

蔣家是從蔣老爺子這一輩才開始發跡的，而徐家自祖上就是知名的企業家，代代積累，在淮江早就聲名顯赫了。

那時候的蔣家也隻是剛嶄頭角的程度，於於理，能和徐父匹配的適齡世家子，比比皆是，怎麽也不到蔣家。

當時，徐老爺子也是安排了不孩子同徐父見麵，但他從頭至尾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好像都行，又好像都不行。

直到最後一次遇到了蔣士。

說到底，還是有心的因素在裏麵的。

徐父沉了半晌，沒說話。

徐晏清也跟著默了半晌。

“我和祁願結婚了。”

聲落，徐父倏地抬眸看過來，神震驚而又不可思議：“你……”

徐晏清神平靜，抬起手了臉上上已經幹涸的跡。

“當年，您和媽去找祁願，事的始末，我也不想知道了。”

說完後，他頓了半晌，眸平緩堅定地看著麵前依舊一臉震驚的父親。

“重新回到我邊就夠了，您能不能接，於我而言不重要了，我不強迫你們接納，也不強迫原諒你們，我隻知道，我想有個家，有個有在的家。”

“小時候您就告訴我，商品的價碼牌，代表了商品的價值，但並不是說它本真的值那個價錢，而是它被賦予的聲與使用意義，存在價值。”

“從小到大，我從來不缺什麽，隻要想要的東西，肯定都會得到，我也曾想過，像您一般，將一切都化，用實際價值去衡量所有，可我做不到。”

“於我而言，祁願就是那個無法明碼標價，也無法僅僅用‘價值’二字就能衡量的存在，我想要，僅此而已，盡管或許在你們眼裏，不有任何化的商業價值，我也想要。”

一時間書房的氣氛靜到了極致，徐父久久地愣在了原地。

其實在徐晏清這將近三十年的人生裏，徐父的參與並不強。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徐父幾乎都是在滿足他的質需求。

在金錢方麵，他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

犯了錯直接罰跪宗祠，從沒想過要多問一句，表現好的獎勵，從小時候的限量款球鞋，到後來的限量款跑車。

久而久之，兩父子之間比起親人，更像是上下屬。

真正意義上，父子二人心的談話幾乎沒有過。

徐晏清不會主說，徐父也不會問。

今天算是第一次，徐晏清主同父親說起自己的心事。

也是在這一刻，徐父有了種對自己的兒子並不了解的覺。

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什麽時候開始，那個蹣跚學步，跌了跟頭就哇哇大哭的小子，長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人，能站在他麵前堅定地告知他自己的人生決定了。

他好像，是錯過了許許多多的瞬間。

許久後，徐父重重歎了口氣。

背著手轉了，看向書房的窗外，低低道了聲：“領了證，就挑個日子帶回來吃個飯，那丫頭若是不想見我和你媽，就帶去見見爺爺和外公外婆。”

徐晏清頓了頓，微微勾了勾角，回了聲：“好。”

“去吧。”

徐晏清又在原地滯了半晌，正轉離開，徐父忽然緩緩轉了，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了句：“辦婚禮的時候，告訴我和你媽一聲，就算不歡迎我們，也記得知會一聲。”

徐晏清的眉頭蹙了蹙：“祁願，會希你們來的。”

徐父聞言，眸晃了晃，而後再次轉了，聲音微，道了聲：“去吧。”

話音落下，徐晏清便轉從書房出去了。

剛打開門，就見蔣士紅著眼眶站在門旁，腳步有些驚慌地趔趄了幾步。

徐晏清愣了愣，喊了聲：“媽？”

蔣士垂了垂眼眸，抬起手抹了抹眼角，點了點頭，低語道了兩聲：“好，好。”

須臾，抬起頭，神和地看向徐晏清：“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徐晏清頓了頓，沒說話。

蔣士微微鬆了口氣，眼眶含淚，笑著問了句：“那丫頭現在在景園嗎？”

“嗯。”

蔣士點了點頭，好似忽地想起了什麽匆匆轉進了臥室。

徐晏清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拿著個小盒子從臥室裏又走了出來。

盒子很致，紫檀木的雕花盒。

蔣士拿在手裏看了看，而後遞了過來。

“帶給那丫頭去吧，你們這不聲不響地把證給領了，但禮節也不能丟。”

說完，蔣士頓了半晌，神染上了層落寞。

“這是從蔣家祖上傳下來的鐲子，本應該是由我這個準婆婆親手給兒媳婦戴上的，但……那丫頭估計是不想見到我們，你替我轉給。”

徐晏清頓了半晌，垂眸看了眼母親手裏的小盒子，沒接，而是順勢裹住了蔣士的手，緩聲道：“您自己給，會有機會的，給一點時間。”

蔣士聞言垂了垂眼眸，眼眶裏也泛上了一層濡，神躊躇了半晌，了他一聲：“晏清，媽媽，有件事想告訴你。”

徐晏清看著蔣士臉上的神，頓了片刻，才道了聲：“您說。”

蔣士抬起頭，皺著眉頭看向自家兒子的臉，心微微刺痛了一瞬。

“當年，我和你爸去景園的時候，其實……祁願懷孕了。”

瞬間，如同有顆炮彈墜了徐晏清的腦際，轟轟隆隆炸響。

他神愣怔了片刻，才啟齒問了聲：“您說什麽？”

蔣士眼中的淚意積蓄了起來，重複了一遍：“當時，祁願那丫頭懷孕了的。”

但其實那時候徐父和蔣士並不知道。

那時候徐晏清還在住院，蔣士並不想去景園的，但又擔心以徐父的子，去了可能會為難祁願。

那時候說起來，蔣士其實還是喜歡祁願的。

就覺得那丫頭整天元氣滿滿的模樣，俏皮又可，來到徐晏清邊後，連帶著徐晏清都開朗了不。

所以兩人談，其實認可的，就是徐父說什麽都不同意。

那天到景園的時候，祁願正在保姆的陪伴下坐在院子裏曬太。

以往那個活蹦跳的小姑娘，那時候卻像張單薄的紙，蒼白而又沒有生氣，上的服看起來寬大又單薄。

那一刻，蔣士是心酸的。

也顧不得徐父在旁邊，連忙走上去拿毯子將祁願裹了起來，沒忍住紅了眼眶，說：“丫頭，怎麽穿這麽坐院子裏？”

祁願當時隻是淡淡地將視線從天空挪了回來，看了一眼，喊了聲：“伯母。”

連忙應了聲：“哎！”

祁願看著，說了聲：“你們能放我走嗎？我不要徐晏清了，你們放過我好不好？”

這話一出，蔣士當場落了淚，了眼睛，說道：“丫頭，現在養好要。”

宋瑤的死，對於祁願而言，就猶如天塌了一般的打擊。

當時徐父冷著臉走過來，說了聲：“放你走可以，以後就不要再出現在晏清的麵前了，他已經要和知苑訂婚了，很快也要結婚了。”

當時祁願頓了頓。

徐父見狀冷哼了一聲：“你倆在一起我就不看好，徐家是不可能讓無家世背景的人進家門的！”

祁願當時抬眸看了徐父一眼，蒼然而又譏諷地笑了聲：“你以為是我想嗎，我現在對進你們徐家的門，毫無興趣，是徐晏清囚著我，是你兒子不讓我走。”

當時保姆站在一旁，言又止。

那時候祁願雖然懷孕了，但一直不穩定，加上當時祁願自己本也不想要這個孩子，就一直不準保姆們說出去。

徐父當時淡淡看了眼祁願蒼白的臉，倒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隻看了看景園安排的幾個保姆，而後便招人給們結算了工資，打發走了。

意外就是那個時候發生的。

祁願坐在椅子上，忽然一臉痛苦地捂著肚子。

蔣士當時不明況，一臉驚慌地摟著，問：“丫頭，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啊？”

祁願當時痛到整個人都皺了一團，冷汗直冒，本說不出話。

直到蔣士看到，有從的子下流了出來，殷紅的一點點滲子，染紅了板凳。

蔣士當時狠狠愣住了，神也跟著一凜，慌張地問了聲：“祁願，你是不是懷孕了？”

當時連徐父都愣住了，眼看著一點點滲出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最後還是蔣士哭著朝他大喊：“愣著做什麽呀！趕去醫院！”

但最終這個孩子還是沒保住。

蔣士坐在醫院的走廊外哭，徐父也是沉著臉，最終也隻能說一句：“哭什麽，你兒子還活著呢，隻能說明徐家的孩子不到生。”

但實際上，那時候的徐晏清，連醫生都不能確保能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