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承川出一煙，懶散點燃，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我不是你爹，結婚這種事，沒必要上報給我。”

靳玉執笑笑：“因為從前靳家子孫的婚嫁，一向是由爺爺管的，如今三哥掌權，自然該來過問一下三哥的意見。”

他頓了頓，溫和的語氣試探問：“聽說自從三哥掌權靳家，結婚這種事便不再重視門當戶對，更看重是否兩相悅，想必我要娶一個公爵家的養，三哥不會反對的，對嗎？”

靳承川低垂著睫羽，慢條斯理的吞雲吐霧，深諳的眸子藏住所有愁，臉龐冷淡得不像話。

“你的婚嫁，找你父親去，過過，不過離。”

言下之意，他懶得管。

靳玉執心中一喜，“那我就當三哥是同意了，謝謝三哥。”

靳承川輕嗯了聲，指尖稍稍揚了揚，是讓靳玉執從眼前消失的意思。

靳玉執也沒多逗留，微微尊敬鞠躬後，轉離開。

剛從書房出來，他的手機響了，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執爺，這孩子太頑皮了，今早帶出去玩，又跑丟了，我找了幾個小時，不確定是不是路上被人販子拐了，要不要報警？】

靳玉執想了想，回頭看了眼書房閉的門。

猶豫沉思了半晌，他輕斂複雜的眸，將這條短信刪除，清空回收站，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靳家。

*

半下午的時候，靳承川去看了靳老爺子。

靳商這幾年每況愈下，本就腳不便，帶著年輕時打仗後的舊傷，一年前不知道怎麽突然染了風疾，連帶著四肢都癱了。

那時靳承川正在籌謀奪權，靳家不人都懷疑是他把老爺子弄癱瘓，因此鬧了不雨腥風。

靳承川緩緩推開老爺子房間的門，傭正在給老爺子喂剛熬好的中藥。

他走過去，接下藥碗，“我來。”

傭識趣的鞠躬離開。

臥室裏隻剩爺孫兩人，靳承川端著藥碗坐到床邊，舀起一勺，耐心吹涼，遞到老爺子邊。

老爺子沉著臉，看向他的目略帶不爽，不肯張。

他保持著遞藥的作，語氣閑聊似的：“記得小時候我生病了不肯喝藥，爺爺就威脅我，不喝拉到外頭花園去，吊起來揍，揍完再讓保鏢掰開灌藥。”

“雖然如今靳家由我掌家，但爺爺是長輩，我自然不敢做出揍爺爺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不過，讓保鏢進來強製灌藥還是可以的，爺爺要試試嗎？”

他輕飄飄說著，將盛著中藥的勺子又遞近一寸，無聲威脅。

靳商瞪他，深深呼吸，麵上淡定，實際心已經快氣死了。

他親手養大的狼崽子，如今用他教的那一套來威脅他，他手握權柄幾十年，說一不二慣了，還從未過這種憋屈勁兒。

“看來爺爺還是喜歡讓保鏢來‘喂’。”

靳承川收回藥勺，放下藥碗就要走。

“站住，回來。”

真被保鏢灌藥，靳商的老臉得丟盡，麵子裏子都沒了。

靳承川眉目淡淡，像是早就猜到結果，重新端起藥碗，一勺一勺耐心的吹涼投喂。

老爺子也沒再跟他唱反調，他喂一勺就喝一勺子，除了時不時被中藥苦得眉都豎起來了，會氣呼呼瞪他幾眼。

一碗藥幾分鍾就喂完了，靳承川取出紙巾，服侍周到的替老爺子，語氣卻是冷的。

“昨晚爺爺給我下藥，又把尹星月塞我房裏，那作為懲罰，今天沒有棗，也不能漱口，爺爺就苦著吧。”

“……”

迎著靳商想暴揍他的眼神，靳承川緩緩道：“之前我一直很疑，京都那麽多世家名媛，爺爺為什麽非要我娶尹星月不可，前幾天調查，無意中聯係上您的另一位老戰友，徐家老爺子，才終於知道原因……”

靳商年輕時跟尹明德的父親，也就是尹老爺子，是戰場上的生死之，兩人曾約定過兒孫的姻緣。

尹家的兒，必須是靳家媳。

靳家的兒子，必須是尹家婿。

原本就是個玩笑話，但尹老爺子能在戰場上替靳商過重傷，後來便有了舊疾，尹老爺子更是因舊疾複發才去世的。

靳商實在愧疚老友，才會將當年的恩都回報在尹星月的上。

靳承川歎息一聲，繼續：“爺爺知道虞是尹明德的私生，恐怕不知道當年尹老爺子和老太太最屬意的兒媳，其實是虞琴，而且虞琴與尹明德舉辦婚禮時，已經懷有孕，”

“尹明德原配當三，讓宋從筠嫁進尹家，生下一兒一，但兩位老長輩認定了虞琴，到死都不肯承認他們母子三人。所以當年尹老爺子想跟您約定娃娃親的那個小孫，應該是虞，而不是尹星月。”

靳商那雙渾濁的眼微怔，因靳承川的話，陷長時間的失神和回憶中。

靳承川：“尹老爺子和尹老太太真正疼的小孫，是您曾經最看不起、罵野人的虞，您還曾幾次想弄死，和腹中我的骨……”

說到末尾，他低沉的聲線添了幾分哽咽，緩了緩晦暗緒。

靳老爺子聽到末尾，雙眼驚愕瞪大，眼圈堆滿蒼老皺紋，卻悄然紅了眼。

“如今，虞跟腹中孩子一兩命，那年才25歲，尹老爺子夫婦泉下有知，應該也會傷心難過，爺爺現在知道真相，會後悔嗎？”

靳老爺子仍於震驚中，久久不能消化靳承川說的那些真相。

“您好好休息。”

靳承川起離開，剛走出老爺子的臥室，就聽見裏麵傳來陣陣哀慟的哭聲，很輕，卻格外傷心，滿是懊悔。

他站在臥室門外，跟著紅了眼尾。

虞和尹明德的那紙親子鑒定的事，他知道。

尹家瀕臨破產，尹明德親自上門求他，說起了虞的世。尹明德就是怕私生的事暴，有朝一日會壞了他苦心經營多年的事業，所以提早就準備了一份假的親子鑒定。

顧念著他上有虞最後的緣，靳老爺子又極力保全尹家，靳承川才收手，放任尹家自生自滅。

他心不在焉的下樓，有躲懶傭聚在角落，正在小聲討論。

“聽說玉執爺明天就要帶結婚對象去挑婚紗了。”

“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能嫁給玉執爺這種溫潤公子，我好羨慕啊。”